滴。細雨濛濛,沾溼春草,輕輕搖曳,流光盈動。其境界之美,只可意會,難於言傳。無情芳草,年年勾起舊恨,雨中平添翠色,望之更覺驚心。詞人體物入微,此句與〃翠色和煙老〃各寫不同時候的春草,亦各盡其妙。〃細雨溼流光〃確是佳句,難怪老王欣賞。〃煙鎖鳳樓無限事,茫茫,鸞鏡鴛衾兩斷腸。〃窗外不堪看,轉對花鏡羅衾。煙鎖閣樓,無限往事湧上心頭,讓人茫然失我。對鏡人憔悴,羅衾獨臥寒,對此如何不斷腸?
〃魂夢任悠揚,睡起楊花滿繡床。〃下闕暗接〃鴛衾〃。魂夢任悠揚,醒後才倍感悲慼。楊花鋪滿繡床,春恨襲上心頭。〃薄倖不來門半掩,斜陽,負你殘春淚幾行。〃門半掩,主人公猶在痴心等待薄倖之人。人不至,只好對斜陽。斜陽難以挽留,正如那薄倖之人,可知你負我相思淚幾行?
此詞妙處,還在〃細雨溼流光〃。春草恰似閨中人:盼歸之意正如草上流光隱現;雨潤溼春草,如一種恨人不歸之怨蒙於心頭;愈恨愈盼歸,猶如雨溼青草卻難掩其流光,反增其亮色。此句之妙,恆可玩味。由是觀之,本句中所謂春草之魂,亦思婦之魂也。
以上詞句,摹春草之態得其態,寫春草之神得其神,正如王氏所言〃皆能寫盡春草之魂也。〃其中各有妙筆佳處,風格亦各不相同,高下之分還是留給讀者自去研判吧。
人間詞話之五十五
【詩中體制以五言古及五、七言絕句為最尊,七古次之,五、七律又次之,五言排律最下。蓋此體於寄興言情均不相適,殆與駢體文等耳。詞中小令如五言古及絕句,長調如五、七律,若長調之《沁園春》等,則近於五排矣。】
詩人的心是自由的,詩也如此。越多限制,越少佳句,詩的表達和限制是成反比的。
五言、七言絕句限制不多,既適合吟唱,又不失音律,因此佳句極多,為唐詩最上品者。老王將絕句列為〃最尊〃在情理之中。五言、七言古詩最為自由,其風格更加多樣化,佳作也多。五、七言古詩區別在於五言古詩更加洗煉,意境更為集中(如陶淵明、大小謝之詩);七言古詩抒情更加通暢,其長篇之作,或汪洋恣肆(如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或華美流暢(如白居易《琵琶行》、《長恨歌》),或工麗莊嚴(如李商隱《韓碑》),其藝術價值也是很高的。至於為什麼老王把七古排在五古之後,也許是個人喜好的原因吧。五律、七律中間兩聯必須對仗,而平仄上要求也更多,這對詩人的表達又多了限制。即使有好句子,因為音律對仗不合,也許就轉為五古和七古。五、七言律詩佳作也是不少的,但因為表達上的限制,因而排在了後面,也就是老王所說的〃又次之〃。而五言排律向來被視為畏途,除首尾兩句,中間全部要求對仗,還必須符合字句的平仄要求。如此苛求,佳作少也就不奇怪了。這就是老王所說五排〃寄興言情均不相適〃的原因。此種詩體已經類似駢文,詩人寫詩難免就會流於形式,追求字句工麗而失去了表達的訴求,說此體〃最下〃應屬合情合理。
比之於詞,老王說〃詞中小令如五言古及絕句〃值得商榷。其實五言古詩應該不能和小令相比較,因為一則五言古詩幾無約束,而小令還有句式平仄;二則五言古詩篇幅可以很長,而小令則有字數限制。再有〃長調如五、七律〃也不妥,中調字數應該與律詩更加相近。〃小令如絕句、中調如律詩、長調如排律〃這樣說應該更合理。
詞之為體,其實較格律詩的表達更加自由,因為可以選擇不同的詞體來表達,而不是每句一定要有五、七言的限制。這也是長調比排律佳作多很多的重要原因。
人間詞話之五十六
【長調自以周、柳、蘇、辛為最工。美成《浪淘沙慢》二詞,精壯頓挫,已開北曲之先聲。若屯田之《八聲甘州》,東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