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袍子和臉蛋像女人,分明其他的都是男人的!
雖然是男人,但又的的確確活色生香,仔細看去,那人面容俊美,卻遠不是女子特有的精緻秀麗,而自成一種卓絕風華。此刻,他正顯著饜足而慵懶的神色,狹長雙目幽深如淵,靜靜的盯著他們看,未發一言,未表一詞,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卻已經讓人心裡發寒發毛。
他的身子擋在艙門之前,讓人看不到裡頭,正有一個在穿衣服的女人。
孤男寡女共處一船,正是沈青愁與花鳶。
話說,花鳶不是把沈青愁的衣服撕了麼?他只好穿她的衣裳出來了,而花鳶,也僅有裡衫裡裙,和一件壓船底的披風可穿了。
“我們……我們是‘源慶商行’的人,你……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已經這艘小舟子已經快入清江了?”
沈青愁想了想,啞然道:“不知道。”
默了默,又接著說了句:“船槳遺失了。”算是解釋了不知道的原因。
原來是船槳弄丟了,隨風勢飄了幾天,又沒遇見其他人,也不知道自個兒飄到哪了。
那是當然,一般的商船客船,另有航道,顯然他們不走運。
“槳丟了?……那你們到底飄了幾天啊?”
“三天。”這一次不是沈青愁回答的,而是在裡頭輕輕慢慢穿衣服的花鳶,用輕輕慢慢的聲音回答:“如果算丟漿開始,約摸是三天。”
衣服穿戴好了,便輕輕慢慢的扶著艙壁,輕輕慢慢的站起來說:“但我們就著冷水吃下最後半個饅頭的時間,是兩天之前。”
難怪如此輕輕慢慢,原來是餓的。
也合了之前那兩人偷聽到的‘兩天沒吃飯’,但是……‘折騰’又是什麼意思。
孤男寡女共處一船,莫不是一系列不堪入目,不堪入耳,乃至想想都覺得令人髮指禽獸不如臉紅心跳身嬌體軟的事?
不得而知。
那兩人當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是放心裡的,面上則是說:“原來如此,那麼——”
他們的意思,原是想叫他們上大船,去吃點東西,帶他們上岸,可是話沒說完,裡頭那個女子已經出來,但見她也是散發,青絲被風捲的張揚,容貌也很娟麗,只是眼睛微眯,唇角微挑,似笑非笑,身披著一件厚實的披風,將紅袍男子推開半邊,探出腦袋打斷了他們的話道:
“打劫。”
“?”那兩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打劫,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人妖站中間,本姑娘快餓死了,把吃的交出來。”
花鳶說著往那邊大船上抬頭一看,氣沉丹田,朗聲喝道:“聽清楚沒?姑娘今天要打劫劫劫劫——”
水波微震,船上探出腦袋看的人只感一陣撲面而來的風勢,不由紛紛驚嚇,唯有沈青愁則在想,看來,還餓得不夠啊……
一炷香之後,商船成功被劫持,大幾十號人抱著腦袋蹲甲板上蹲著,紛紛怨念。
劫持者也怪,果真不要金銀,只要了一堆吃的……可如果只是這樣,那還劫船做什麼?!
花鳶吃的不亦樂乎,而沈青愁卻是撿了船上的火把,點燃,朝之前他們呆的小船上丟去。
連連丟了三支,小船徹底燃燒起來。
他看著整個小船風漲火高,陷入沉默,而冉冉之火,則印在了他瞳孔裡。
“你怎麼了,幹嘛要燒它?”花鳶抓著兩隻雞腿,靠過來問。
“為了……”狹長的雙目瞟了花鳶一點,沈青愁淡淡的道:“記得更深刻一點。”
這是什麼道理,放把火一燒,難道就能印象深刻?
雖然未見得是,然而——
火焰熊熊,決烈而狂放,這也算是最絢麗的句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