萼生可不接受這個理論,「我們是自願的,我們可不受制度編排控制。」
岑仁吉乾笑一聲,「萼生你太天真,商業社會中一切均受經濟原則無形巨手控制。」
萼生拚命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舅母此時憂形於色,「教授,我們是否一定要討論這個問題?」
萼生受到極大震盪,口齒發滯,「對,資本主義社會中,收入差的家庭可能會受到影響。」
舅父打斷她,「萼生,公平點,什麼叫做可能!貧民窟,如何形成,貧窮線怎樣界定?你是新聞科的高材生,你應當有答案。」
萼生卻不氣綏,「我們的窮人有機會翻身,隨時白手興家,因為機會均等。」
岑仁吉教授耐心解釋:「本市的評分制度亦每年從新審核,分數一旦合格,馬上可以升級。」
舅母這次真正急了,「教授,萼生剛到,她一時間沒有辦法明白這個制度的優點。」
萼生說:「我太明白了,這是精英制,旨在淘汰所有弱者。」
岑仁吉額角亦冒出汗珠,「今年的強者明年可能成弱者,或是相反,人人機會均等。」
萼生嗒然。
她明白了,所以城市中幾乎看不見孩子們,兒童沒有實社會功能。又無生產能力,況且,成年人個個怕分數降低,人人拚命努力工作,誰還敢花時間養兒育女。
舅舅不是沒有道理的,只不過在所謂自由社會中,人們為著追求更佳生活,自動對生命中一些至美至好的東西棄權。
統世界人口老化,因生活的鞭子也好,制度的鞭子也好,漸漸聽不到孩子們歡笑聲。
客廳中靜寂一片。
萼生的心一動,「老人呢?」她脫口而出。
「夠了,」岑仁吉教授和藹地說:「今晚我們不再討論社會問題。」
「該吃飯了。」舅母總算鬆口氣。
但是萼生已經失去胃口。
菜式極其豐富,萼生知道有幾味是母親夢寐以求的家鄉口味,譬如淡口清香的香椿菜麻油伴豆腐,十二年前在外婆家吃過之後就到今天了。
「我媽見了這桌菜不知會多高興。」
舅母又說:「她怎麼肯回來,她要是賞臉,我天天治酒請她。」
萼生接不上口。
舅母又說:「國家又不會叫她吃苦。」
萼生放下筷子。
岑教授說:「人各有志。」一邊向妻子使眼色。
這樣的聚會實在不算愉快,舅母不住對牢萼生挑剔她母親,誠屬無禮,倘若萼生對長輩拍案而起,反斥其非,更加離譜,只得默默忍耐。
好不容易吃完飯,萼生疲態畢露,站起告辭。
由子和駕車送表姐。
子和在車中問萼生:「表姐你戴什麼表?」
萼生伸手結他看清楚。
「什麼,」子和臉都黑了,「米老鼠手錶?表姐你真愛搞笑。」
失望得無以復加。
「你喜歡什麼牌子?」
子和得意洋洋說出一連串瑞士名牌手錶。
萼生點頭,「我見酒店附設的店鋪都有得出售。」
「貴。」子和老氣橫秋的說。
「這種奢侈品,全世界售價劃一,均貴不可言。」
子和不服氣,「可是你們收入那麼好,」他看萼生一眼,「應當攜禮物來探親。」
終於抱怨了。
萼生睜大眼,半晌想說幾句話來解釋,但是張大嘴,又不曉得說什麼才好,於是又閉上,過一會兒,不甘心沉默,又張開嘴,她不是不知道舉止滑稽,似金魚吸水,也顧不得了,忍不住說:「收入好?我父母初移民時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