齷齪的土匪流氓,這種人和他過去剿滅過的裴長才、齊國遠等一樣,最大的本領是欺負周邊老實本分的平民百姓,與朝廷正規軍作戰,根本不堪一擊!
然而,戰場的形勢發展卻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在驟然而來的打擊面前,張金稱部的確發生了混亂。但隨後,這支鎧甲殘破,兵器參差不齊的隊伍便向武裝到牙齒的官軍發起了反攻。李旭及時地調整戰術,用騎兵將張部分割成數段。區域性範圍內,預料中的潰退確有發生,將近三分之一的流寇不戰而逃。但留下來的將近半數的嘍囉兵們在明知道勝利無望的情況下非但沒有放棄抵抗,而是煥發出一種比勝負未分之前還強悍的戰鬥力。
那些絕望的嘍囉兵們各自為戰,彼此無法做出有效配合。但每個人出手的招術都狠辣異常,根本不考慮自己的生死。那些人唱著各種各樣的俚歌,有的歡快,有的悲壯,節奏一點也不整齊,但他們在全心全意地高歌,彷彿把死亡當成了一場即將開始的盛宴。
“不要圍住他們,放開一條缺口!”李旭不得不親自衝到第一線,對戰鬥目的進行調整。全殲這支流寇隊伍的代價太大,為了汾陽軍的將來發展著想,他不得不給對手一個逃生的希望。傳令兵把主帥的意圖及時地用角聲送了出去,正在試圖將敵軍分割包圍的騎兵們聞令讓開了向南的一面,給流寇們留出了一條足夠寬的生存通道。讓大夥始料不及的是,並沒有更多的嘍囉退出戰場,敵人的動作越來約瘋狂,如醉如痴。
“先誅首惡,協從不問!”在探明敵軍已經沒有其他力量隱藏在附近後,李旭策馬加入戰團。眼前這種情況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參與過的虎牢關之戰,當年的右武侯大將軍李子雄就是憑著著一夥死士硬纏住了宇文述的中軍和左翼,然後帶領另一支兵馬將隋軍右翼生生擊潰。若不是他及時做出了反擊,宇文述的四十萬大軍差點被人數不及自己五分之一的對方打垮。
事隔多年,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於他的眼前。張金稱的部屬訓練程度遠不及李子雄的麾下,但他們的臉上帶著同樣的決然。他們笨拙的戰鬥技巧在高速而來的騎兵面前就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幼兒般不堪一擊,他們頑強的戰鬥意志卻像一頭頭受了傷的孤狼,寧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還對方以顏色。
雙方從開始接觸到陷入混戰不過是數息之間的事,但在這短短數息之間,流寇倒下了將近五千,汾陽精騎也戰死了一千有餘。這樣的交換比例李旭無法承受,他訓練一名騎兵至少需要半年多時間,而對方只要攻破幾個堡寨,就可協裹數以萬計百姓入夥。
“大帥有令,先誅首惡,協從不問!”傳令兵及時地將李旭的命令送遍整個戰場。帶隊的校尉、旅率們聞令後再度調整戰鬥策略,放棄與普通嘍囉兵的糾纏,優先照顧那些衣甲看上去比較光鮮的強盜頭目。這次調整起到了一定效果,隨著一個個頭目和老兵的倒下,張金稱部逃離戰場的人越來越多。但留下來死戰的卻越發強悍。騎兵們每朝勝利接近一步,幾乎都要付出幾十名,甚至上百名袍澤為代價。
“斬了那些戰旗!跟我去砍了敵人的戰旗。”李旭沒時間再猶豫,策馬急衝。他身邊的將士轟然響應,以主帥為矛尖組成一個楔型攻擊佇列。剛剛痊癒歸隊的周大牛護在了李旭的左側,雄武營來投的柳屹護住了李旭的右側。從塞外歸來司倉參軍的張季急於立功,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緊緊地跟在了隊伍的最後。
“張參軍,你成麼?”與張季並肩而行的親兵隊正羅遠關切地問。從對方青白的臉色上,他知道眼前這個跟主帥有很深交情,曾經押送大批財物從塞外丹歸來的司倉參軍肯定是第一次上戰場。雖然此人的騎術很好,但拿刀的姿勢明顯有些僵硬。這是因為難以適應戰場上的緊張氣氛所致,當年他跟在遠房哥哥羅士信身後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