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我也過了四十!”李懋至今還記得自己扯謊時的窘迫,口袋中最後幾個錢也塞到了趙二手裡,希望對方屆時能高抬貴手。
“仗也不是立刻就打啊,我的大木兄弟!”心滿意足的趙二官人拍著李懋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開導他,“上邊說了,今年備糧食、衣甲,明年春耕後抽丁,然後集結整訓,真正出兵,估計得後年開春兒。實話實說,咱倆交情歸交情,兄弟我真不敢保證還能照看你三年。若是頭上換了個實心眼的郡守老爺,我們這些當差的,還不是人家怎麼說咱怎麼答應著!”
想到趙二官人善意的提醒,李懋嘴裡的酒就開始發苦。大隋朝有過規定,禁止徵老弱入伍,也禁止徵家中獨子從軍。可那都是老皇上規定的,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老皇上活著的時候,新皇上就沒把他的規定當回事情,更何況眼下老皇上已經死了那麼多年!
無論心裡多苦,多不情願,有些事情還必須去做。逃避是逃避不了的,越是逃避,事到臨頭時也越慌亂。李懋嘆了口氣,輕輕地放下酒杯,對著正在大口吃飯的兒子說道:“下月初的時候,有一支商隊要去塞外,帶隊的是我的一個老相識,姓孫…。”
“嗯,嗯!”李旭心不在焉地答應著,一手託著大碗羊肉羹,另一手抓著只咬去半邊的胡餅,大抵是在外邊玩了一整天餓得很了,吃得如風捲殘雲般利落。李張氏心疼兒子,不斷地在旁邊溫言相勸:“慢點,慢點,別噎著,鍋裡多著呢!”
“帶隊的叫孫安祖,是我一個老相識。我想你年齡也大了,該出去見見市面!”李懋狠了狠心,低著頭大聲道。
“好啊,我還沒見過大商隊什麼樣子呢!”李旭放下碗,爽快地回答。突然,他明白了父親的意思,瞪大眼睛,喃喃地叫:“爹,您,您是說…。!”
“爹年齡大了,想讓你替我跑塞外!”李懋不敢看兒子的雙眼,儘量用平緩的語調,把自己的意思重複了一遍。
“我,我策論是學堂裡最好的。我,我能默寫整本論語!我…”李旭手中的半塊胡餅掉到了地上。昨天這個時候,父親還在和自己討論是考明經還是考進士,到了今天,就變成了替他出塞行商。
在李旭的夢想裡,有過考取進士立於朝堂,也有過持槊上馬稱雄疆場,平素夢想最多的則是穿一身戶槽的官衣,在上谷郡的縣學邊上買所大宅子,把自己的父母都接進去,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還能讓趙二當家,楊老禿子這些場面人物俯首帖耳。所有少年的夢裡,唯獨沒有像父親一樣作個商人,每年塞外中原地跑,日曬雨淋也落不了幾個錢,還要受官府差人、族中長者和地痞流氓的欺負。
而且一旦從了商,按大隋朝慣例,他就等於自動放棄了良家子弟的身份,永遠不可能再參加科舉。
“爹,爹這,這也是沒辦法!”老李懋無顏面對兒子得目光,躲閃著解釋。
李旭看著父親,永遠不肯相信這個答案。家中雖然窮困,但比起鄉鄰中的赤貧人家,還能算得上富裕。讀縣學不需要給先生禮金,平時官府還為學子們提供一日兩餐。儘管那飯菜裡鮮有油腥,如果不是需要幫著母親料理家務,自己幾乎可以賴在學堂裡,每月只回家吃一次飯…。
李張氏默默無言,轉過身子,不住地擦淚。兒子不是不懂事,正因為他太懂事了,做父母替他做出如此大的決定時才分外艱難。如果沒有這該死的高麗,如果皇帝老爺不老想著四夷賓服…。那都是她管不了的事,如今,她能做主的,只有自己的兒子。
“家裡不是沒錢供你!要打仗了,上谷郡一抽一,所有良家子弟自備鎧甲兵器從軍。爹想讓你藉著行商的理由出塞避一避,等後年大軍開拔了再回來照顧你娘!”李懋耐不住心中壓力,終於決定實話實說。雖然逼著兒子當逃兵不是什麼光彩的舉動,比起讓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