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灰麼?你們以為朕盲目塞聽,任著你們弄鬼麼?從重責打,不許輕縱!”行刑太監白白捱了一罵,嚥了咽口水,原本使了六七分力,這下拿出了八九分,而且最重的板頭都不再打空,結結實實地落在肉上——好在畢竟也明白打的是什麼人,只使皮肉上苦痛,到底不敢傷了筋骨。
太監一五一十毫不客氣地打著,冰兒已經疼得透不過氣,腦子裡完全迷亂,眼睛前陣陣發黑,先還亂聲哭叫,後來氣都哏住了,只是流著眼淚嗚咽,渾身痙攣戰慄,盼著自己暈過去,沒想到人對疼痛的耐力那麼強,始終清醒得很,只能硬捱這一下下無情的撻楚。乾隆皺著眉頭看冰兒的臉色發白,氣息微弱,脖頸脊背一圈汗溼重衣,大紅宮袍的下半截滲出斑斑深紅的血跡,漸有洇成一片的趨勢,知道已經打到皮破,心裡突然一抽,終於擺擺手道:“可以了,停吧。”
其實也已經打到十五六板了,不過對冰兒而言,少一下都要好過得多。按住她的太監已經鬆手,但她根本動彈不得,喘了半天氣才斷斷續續哭出聲來。乾隆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一掃周圍嚇呆的眾人,又冷冷對冰兒道:“不許哭了。”冰兒虛脫得連頭都抬不起來,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皇權的高高在上、不容違逆,此時哪還敢違抗乾隆的命令,拼命屏住氣,咬著嘴唇使自己不再出聲兒。乾隆道:“知道錯了沒有?”
冰兒已是魂飛魄散,無助地看了一眼乾隆,眼淚汪汪說不出話來,只好用盡全身力氣點點頭。
“既然知道錯了,今天朕饒了你。記住,在宮裡,你沒有無法無天、沒規沒矩的資格!朕以前看在你從民間來不懂事的份兒上,對你優容有加,未忍責罰。但以後,你再敢這樣放肆、和朕頂撞、對師傅不恭,朕就依今天的樣兒加倍痛打,絕不容情!聽見沒有?!”
冰兒只覺得屁股上疼得如火炙刀剜一般,哪兒還聽得進去,只聽見最後“聽見沒有”四個字,要緊狠命點頭,嗚咽著發不出聲。乾隆也不忍再說什麼了,長長嘆了一口:“你呀!……來人哪,抬張春凳來,送五公主回去治傷!”
作者有話要說: 大虐開始……
先虐身,虐心還要等等。
☆、言有失小得寬慰
午後,天氣有些悶熱,淡淡的風不時吹進窗欞,把遠處的梔子花香氣送來。冰兒俯臥在床上,只蓋一層薄薄的鵝黃夾紗被,兩條雪白的手臂不安分地伸在被外,正閉著眼睛。剛被葦兒等哄著騙著喝了一碗活血化淤的藥,現在嘴裡還是又澀又苦,兼著臀上火辣辣、一跳一跳的痛,人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隱隱間覺得有人在撫摸她的臉蛋兒,冰兒不高興地挪了一下腦袋,一動就驚醒了,一睜眼卻是乾隆坐在自己床邊。
“皇……阿瑪……”冰兒慌得沒處擺手腳,心裡一亂,一牽傷口,痛得“哎喲”出聲,“別亂動!”乾隆心疼地輕輕按住她的肩背,又問道:“怎麼,還很疼麼?棒創藥上了吧?就沒有好些?”這一疊連聲地發問讓冰兒又羞又窘,心中慚愧、難過、委屈交織在一起,根本不敢正視乾隆關切的目光,把頭埋在枕頭裡,嗚咽出聲。
哭了好一會兒,也不聞身邊的聲音,冰兒以為乾隆一定是不耐煩自己哭泣,走了,從枕頭上移過腦袋,偷偷一瞧,乾隆滿臉掩飾不住的心疼、焦急之色,與那日在大阿哥府上的神色又不同,冰兒咬了咬嘴唇,不知說什麼才好。乾隆也是盯著她半晌不做聲,終於長嘆一聲道:“你這是何苦!”
冰兒暗道:難道我想挨板子不成?卻聽乾隆雖含斥責之意,卻很溫柔的聲音:“不頂嘴、認個錯會要你的命麼?阿瑪幾次給你臺階下,你怎麼就這麼蠢呢?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就是太不識時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