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四起硝煙,她手指抖動著,滿懷激動聲音發抖,“你兄姐沒有被人擄去生死不知,你父親沒有病臥在床神志不清,你母親沒有被人辱殺沉冤未報,你成功你強大你無所不能你一呼百應,你怎麼能懂我的焦慮我的苦!”
她抬手一指書房之後的隔間,臉色煞白,“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在這裡麼?這間書房後面,便是我母后被辱殺之地,我的魂燈就藏在這裡!我在大宛邊境突然倒下不是因為被人所害,而是她在臨死前使術控制了我,不想讓我回國面對危險,她不要我報仇,她決定放我在外面天高地闊的追男人!如果不是使術保護我,她也許能從康啜手中逃脫!這麼多年,我給過她什麼?我陪過她幾天?如果到得現在,我都不能為她報仇,我活著幹什麼?”
孟扶搖靠著桌案,臉色幾乎和她一樣白,半晌道:“珠珠,不是要你不報仇,你的仇,我們都記著……”
“不了。”雅蘭珠一口回絕,“你們已經幫了我太多。不用了!”
孟扶搖又是一退,眼神黑而溼潤,半晌艱難的道:“珠球……你是……恨我麼?”
雅蘭珠震了震,彷彿瞬間從憤怒激動迷亂中清醒過來,目光剎那間有些茫然,定定的射在對面牆上,半晌才突然回神般收回目光,惱恨的抓住自己頭髮,喃喃道:“……啊……不是……”
她手指插在發中,神經質的抓握不休,孟扶搖抬手想要撫摸她,半空中卻又停住,雅蘭珠卻已抬起頭,對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低低道:“不是……不是……我……我只是太累了……”
她快步過來,伸手將孟扶搖一抱,什麼話也沒說,眼淚便已滴了下來。
孟扶搖輕輕拍著她,輕輕道:“別把自己逼太狠……”話音未落,一滴淚也落上自己的手背。
那般涼涼潤潤的洇開,溼到心底。
大千世界,紅塵男女,那些墮在彀中的性情中人,沒有誰犯錯,卻在彼此的錯中相擁流淚。
……
從書房出來,孟扶搖心事重重,只覺得心頭如有大石壓著,那般沉沉的喘氣不得,便想在開闊地方坐坐,繞道去了荷池。
荷池邊有人垂釣,遠望去風姿如仙。
他盤坐在池邊一塊既瘦又透的觀景石上,人比那石還清逸有致,淡紫衣襟散在風中,散開雪後微涼般的高貴香氣。
手中白玉釣竿青絲釣線,悠悠。
只是沒有魚餌沒有魚鉤。
哦不,魚餌其實還是有的,只是比較另類,肥而圓,生白毛若干。
元寶大人叼著釣線晃悠,尾巴臨波一顫一顫,一雙賊眼骨碌碌尋找水下游魚,可惜這個魚餌太大太笨重,充作釣餌的尾巴毛太多,過往游魚沒一個有覓食興趣。
孟扶搖看見這一對,第一反應是繞開。
眼睛還紅著呢,給長孫無極看見,八成又是麻煩事。
轉身就走,走沒幾步,衣裳被扯住,回頭一看,一根釣線勾在了後衣領。
身後那人笑道:“好大一條魚兒!”
孟扶搖無奈,只得過去,蹲在石下問他:“這是在釣誰呢?”
“你唄。”長孫無極一把將她撈起,順手安置在懷中,孟扶搖不滿,長孫無極道:“石頭就這麼大,你擠吧,擠掉下去弄溼衣服我覺得也挺好。”
孟扶搖知道這傢伙說得出做得到,要是心黑起來抓住她往水裡一扔以求看見她溼身也是有可能的,只好不動,瞅著池中一朵睡蓮發呆,半晌悠悠一嘆,道:“做朵花多好啊,比做人痛快多了。”
“誰惹你不痛快了?”長孫無極捏她的臉,左拉一把右掐一把試圖掐出笑紋來,被孟扶搖“啪”的一掌打下去,罵:“犯嫌!”
長孫無極不理她,抱著她悠悠道:“我想念你沒心沒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