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橘色燈光從門隙裡照出,投在門前臺階上,照亮倦客歸家的路。
是的,她只是客,這裡不是家。
蕙殊眼前模糊,淚水將光亮變得愈發朦朧,耳中聽見他在後面喚了一聲,似叫她站住。
她越加快腳步,伸手便去推門。
身後腳步聲急,有人疾奔而來,猛然將她攔腰一圈,重重推向門旁。
咔嗒金屬聲裡,一柄烏亮的槍已在他手中,拔出上膛,對準門後。
蕙殊醒過神來,驚覺往日僕傭見車到門口,都會出來迎接……今日卻沒有一個人影,只有暖暖燈光亮著,前園裡卻安靜得不同尋常,連花園裡的小狗也沒有叫。
他擋在她身前,凝神戒備,下巴繃緊。
裡面寂靜無聲。
他以目光示意她迴避,槍口輕輕將門頂開一點,猛地轉身,抬腳踢開房門——
一個低柔語聲從裡面傳來。
“晉銘,別來無恙。”
水晶吊燈照得客廳一片燦亮,深藍天鵝絨沙發正中,端端坐著那驚鴻一現的女子。
吊燈下細長的墜子被風吹得泠泠有聲,細碎光暈在她身上搖曳。
蕙殊有些目眩,在這境地,呼吸都變得多餘。
身旁沒有聲響,他似也屏住了氣息,靜靜望住她。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只是他與她的。
北平冬夜又幹又冷的空氣,吸一口也嗆得喉嚨生疼。
終於,他先開了口,“霍夫人。”
語聲冷澀,竟不像是他的聲音。
霍夫人徐徐起身,立在搖曳光影下,遺世獨立之姿,叫人不能直視。
“把槍收起來。”她微低了下頜,顯出婉柔姿態,語意卻堅決。
四少無聲地笑,抬手做出投降姿勢,並不將槍放下。
二樓扶欄後面悄無聲站出四名黑衣男子,目光銳利,手藏在大衣底下。
蕙殊變了臉色。
四少視若無睹,一步步朝她走去。
霍夫人眉頭微皺,一瞬不瞬看著他走近。
他笑著舉高雙手,槍在手中彷佛只是一個玩具,“何必如此,我早已是你的俘虜。”
說著,他一鬆手,將槍拋在她腳下。
看著他臉上嘲弄笑意,霍夫人唇角微抿,目光幽然。
四目相對,剎那凝峙。
旋即她轉過目光,看向他身後,朝蕙殊淡淡頷首,“祁小姐,抱歉,請到樓上稍事休息。”
蕙殊明白這是要她迴避之意,然而肩頭卻被四少穩穩攬住。
“不必見外,小七是我的人。”他哂然一笑。
蕙殊似被火星燙到,耳後熱潮湧起。
霍夫人面無表情,側過臉,冷冷喚了聲,“許副官。”
走廊柱子後面轉出個身穿黑色大衣的年輕男子,面容英俊精悍,以筆挺的軍人身姿向她立正。
“我有話與薛四公子商談,你帶祁小姐上樓休息。”霍夫人看也不看四少,語聲透出不容回絕的強硬。
“是!”許錚靴跟一叩,銳利目光轉向蕙殊,“祁小姐,請!”
蕙殊感覺到四少攬在她肩頭的手一緊。
霍夫人定定看他,似抑制著喜怒,語聲平淡,“別和我針鋒相對,我們不是敵人,從來不是。”
“是麼。”他語聲冷漠,“為敵為友,一向是你說了算。”
“晉銘。”霍夫人嘆口氣,眼眸深處有一抹憂傷掠過,“我原以為,你會信我。”
第六記:心字纏·扣連環
望著霍夫人憂傷如訴目光,蕙殊知道,這是對他最致命的征服,他必不能抵抗。
果然,攬在她肩頭的手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