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遣了你嫁人去如何?!”
鶯兒捂住臉不敢答言,只哭了出來,寶釵見此更覺她無用,道,“還不去外面做活去,叫文杏進來伺候。”
“……是,奴婢這就下去。”鶯兒匆忙抹了幾下眼淚跑了出去。
不料鶯兒一路跑出去,竟又在轉角處撞上了四阿哥,鶯兒慌忙道,“……給四阿哥請安,奴婢失禮了……”
弘曆瞧她眼眶四周一片紅腫,暗覺是個套話的好機會,便好不心疼道,“怎麼哭成這個樣子?誰欺負你了不成?”
“沒……沒誰欺負奴婢……”鶯兒複用袖子胡亂抹著臉,眼神閃躲左右為難。
弘曆嘆了口氣,溫聲道,“我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我的生母原也不過是個包衣宮女……小時候我不得寵什麼都見識過,見你這樣,八成是受主子責罵了吧?你說出來會好一點,我也安心……鶯兒?”
鶯兒呆呆望著四阿哥面上憂鬱擔心的神色,心裡又是惶恐又是感激眷戀的複雜心態,一時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六十四】
長春宮
“今年的秀女都很不錯,”黛玉翻著手中的冊子,半含酸道,“如濟州協領沈家的姑娘,聽說很是賢淑穩重。再有兩月便是新人選秀入宮的日子,皇上怕是又該忙起來了吧?”
“咳!”雍正大覺窘然,尷尬道,“這選秀的規矩是祖宗上傳下來,歷朝歷代皆有,且不僅是為皇帝充實後宮,也要擇選賢德高潔的女子為宗室和皇家子弟賜婚。”雍正見黛玉斜他一眼不肯搭言,自知多說多錯,忙做小低伏的哄她,“不管進的什麼人,誰也越不過你去,朕的一顆心都懸在你這宮裡頭,可不敢再往別處用去。”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黛玉突發悲慨之語,“宮中新人常有,人前最不缺嬌花美顏,只誰又記得那些寥落枯發之人呢?”
這話她本不該說,雍正聽的更不自在,他沉思一番,突然道,“朕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黛玉正自懊惱失言,見他岔開了話題,極為配合道,“臣妾願聞其詳。”
“從前在杞國,有一個膽子很小,而且有點神經質的人,他常會想到一些奇怪的問題,而讓人覺得莫名其妙。有一天,他吃過晚飯以後,拿了一把大蒲扇,坐在門前乘涼,並且自言自語地說:“假如有一天,天塌了下來,那該怎麼辦呢?我們豈不是無路可逃,而將活活地被壓死,這不就太冤枉了嗎?”
黛玉僅聽了個開頭便笑道,“這是《列子·天瑞》語:‘杞國有人憂天地崩墜;身亡所寄;廢寢食者。’這可是先人所遺,哪裡是皇上的故事?”
不料雍正板起臉,故作嚴肅,“朕如今便是你的夫子,教你這個不成器的學生——哪有學生不聽老師的話的?可見是個不好管教的。”
語罷竟還做出那些酸儒模樣,裝模作樣的捋著不存在的‘長鬚。’
黛玉也頗感有趣,竟真的下榻長揖一禮,面帶羞慚,“學生慚愧,受老師教導。”
兩人‘角色扮演’玩得樂不可支,雍正掌住笑,接著道,“從此以後,他幾乎每天為這個問題發愁、煩惱,朋友見他終日精神恍惚,臉色憔悴,都很替他擔心,但是,當大家知道原因後,都跑來勸他說:“老兄啊!你何必為這件事自尋煩惱呢?天空怎麼會塌下來呢?再說即使真地塌下來,那也不是你一個人憂慮發愁就可以解決的啊,想開點吧!”可是,無論人家怎麼說,他都不相信,仍然時常為這個不必要的問題擔憂。”
黛玉若有所思,雍正沉聲道,“依朕看來,古人云‘勿忘初心’四字便很好,否則如那杞人般一日突發奇想,執於自身執拗之中,日夜苦思,卻也不曾見天地有何變動,萬物有何詭變,最終反倒傷神傷身,很不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