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放著一張膏藥,一半青,一半紅。
終於來了,我可等好幾天了,連忙問道:“這是什麼膏藥?”
那人道:“這是除惡毒,令雙目復明的膏藥。”壓低了聲音,道:“有個名目,叫作‘去清復明膏藥’。”
我看那人時,見他三十來年紀,英氣勃勃,應該是頂替徐老頭來的會里兄弟,於是又問道:“這張膏藥要賣多少銀子?”
那人道:“三兩白銀,三兩黃金。”
按切口接道:“五兩白銀,五兩黃金賣不賣?”那人說道:“那不是太貴了嗎?”
我說:“不貴,不貴,只要當真去得清毒,復得了明,便給你做牛做馬,也是不貴。”
那人將膏藥向我身前一推,低聲道:“公公,請借一步說話。”說著站起身來,走出茶館。
我將二百文錢丟在桌上,取了膏藥,走了出去。
那人候在茶館之外,向東便走,轉入一條衚衕,站定了腳,說道:“地振高岡,一派溪水千古秀。”我心想,還來,非要對完不可了,就道:“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不等他問,先行問道:“閣下在紅花亭畔住哪一堂?”那人道:“兄弟是青木堂。”我道:“堂上燒幾炷香?”那人道:“三炷香!”
我點了點頭,心想:“你比我的職位可低了兩級。”那人叉手躬身,低聲道:“哥哥是青木堂燒五炷香的韋香主?”我應道:“正是。”心想:“你年紀比我大得多,卻叫我哥哥,當真要叫得好聽,怎麼又不叫爺爺,叔叔?”
那人道:“兄弟姓高,名叫彥超,是韋香主的下屬,久仰香主的英名,今日得見,實是大幸。”
高彥超道:“本堂有一位姓徐的大哥,向在天橋賣藥,今日給人打得重傷,特來報知韋香主。”
我雖然早就知道,但還是裝做吃了一驚,說道:“我連日宮中有事,沒去找他。他怎麼受了傷,是給誰打的?”
高彥超道:“此處不便詳告,請韋香主跟我來。”我點了點頭。
過了七八條街,來到一條小街,高彥超走進一家藥店。
櫃檯內坐著一個肥肥胖胖的掌櫃,高彥超走上前去,在他耳畔低聲說了幾句。那胖掌櫃站起身來,向我點了點頭,道:“客官要買上好藥材,請進來罷!”引著我和高彥超走進內室,反手帶上了門,俯身掀開一塊地板,露出個洞來,有石級通將下去。 地道極短,只走得十來步,那掌櫃便推開了一扇板門,門中透出燈光。
我走進門內,見是一間十來尺見方的小室,室中卻坐了五人,另有一人躺在一格矮榻之上。待得再加上三人,幾乎已無轉身餘地。幸好那胖掌櫃隨即退出。
高彥超道:“眾位兄弟,韋香主駕到!”
室中五人齊聲歡呼,站起來躬身行禮,地窖太小,各人擠成一團。
高彥超指著臥在矮榻上那人,說道:“徐大哥身受重傷,不能起來見禮。”
我走近身去,只見榻上那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無半點血色,雙目緊閉,呼吸徽弱,白鬚上點點斑都是血漬,照例問道:“不知是誰打傷了徐大哥?是……是韃子的鷹爪嗎?”
高彥超搖頭道:“不是,是雲南沐王府的人。”
果然是沐王府,我又問道:“雲南沐王府?他們……他們跟咱們是一路的,是不是?”
高彥超緩緩搖頭,說道:“啟稟香主大哥:徐大哥今朝支撐著回到這裡回春藥店來,斷斷續續的說道:下手打傷他的,是沐王府的兩個年輕人,都是姓白……沐王府是桂王手下,咱們天地會是當年唐王天子手下。徐大哥定是跟他們爭名份,以致言語失和。”
玄貞道人大約怕我不知其中因果,插口道:“韋香主,當年李闖攻入北京,逼死了祟禎天子。吳三桂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