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絕望。他一直記得那年自己千辛萬苦逃亡回到楚國時候的情形,自然也一直記得這個人一面喜笑顏顏說著他應當死,一面從背後抽搐長劍時的情形。事隔多年,他本來以為或許在自己行動的時候可以好歹顧念一下父子之情,如今看來,似乎他這一種觀念依舊是格外可笑的……
在楚國的皇室中,根本沒有血緣親情可以談。
忽然身上落上一陣鑽心的痛,沉簡死死地咬住唇,才沒有讓自己一聲喊出來。灼熱的烙鐵,經過炭火的灼烤這時紅地通透,被觸上的那層衣料已經灼地一片煤黑,再往內,是映地通紅的肌膚,似乎有幾分焦灼的氣味。
沉簡的唇已被咬地破了血,然而始終不發一言。他感到惦雍將鐵片從他的身上移了開去,一瞬間周圍的空氣撲上,透來一震灼骨的涼意,同時襲來的又是一陣劇痛。沉簡生生地睜開眼,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裡隱約已經布上了通紅的血絲。
“嘖嘖嘖,還真是像你那個不要臉的娘……”惦雍似乎對他的憤怒很是滿意,隨手把鐵鉗丟回一邊,散散地往門外走去,“過幾天我會給你安排一個隆重的處死儀式的,今天就到這裡吧,漢國的——飛騎將軍。”最後幾個字顯得有些浮飄,是格外公事化的語調,最後只剩下門外上鎖的聲音。
屋內,只留下沉簡深長地喘息著。
“咳,咳咳……”方才一直忍著,直到惦雍離開了,沉簡才一口噴出了積鬱在胸腔的血,咳作一片。他的胸膛沉重地起伏著,卻因為沒有多少力氣,而只剩下深深呼吸的聲音。他無力地往門口看了一眼,細碎的門縫透出,只能看到悉數的草木。
沉簡眼中的血絲彷彿漸漸積鬱,在他胸前猛烈的起伏下,顯得格外的狠絕。
看來他不需要再顧念什麼了。沉簡想起樁素的話,已然極度虛弱的身子,此時他的嘴角卻落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深深地閉上了眼……不出七天麼……這個人既然那麼喜歡看到有人死,那就——如他所願。
楚國的西宮一如既往的了無生機,只有一片冷意。這個時候飛騎將軍大鬧楚國宮廷因而被捕的訊息已經傳遍了天下,漢國國內對此爭議激烈,然而楚國國門一閉,拒絕任何來使,只是對外宣稱,五日之後要將飛騎在祭臺之上——公開施以刖刑之刑。
所謂刖刑,即是將受刑之人的膝蓋骨削除,被施以此刑的人,往往連站都無法站立。表面上是敬畏漢國朝廷,並未直接處死,然而刖刑對於一個武將而言,恐怕是更加的生不如死。
就在天下對此事議論紛紛的時候,楚國宮廷裡卻反是一片歌舞昇平。據說丞相送入宮中的一個舞者甚得楚王的喜愛,不知不覺間流連後宮,竟然已是接連幾日沒有上朝了。這樣幾天過去,不知不覺間,對飛騎處刑的那天也已到了。
第二八章 倉惶彼時聲(下)
樁素站在院落中,周圍是紛紛揚揚落下的花瓣。她輕輕地伸手,恰好就有一片落英降在了她的手上。這個時候已經遠離皇宮,處在洛陽南面的一處別院裡。是一葉盟的地方。樁素站在門口遙遙地往遠處望去,感覺到一片木葉悉數之間,隱隱透著一股子寒氣。
今日是飛騎公開處刑的日子,站在山腰上看去時,洛陽城裡顯得空空蕩蕩的,唯獨有一處似乎格外擁擠,整座城的吵嚷都匯聚在了那裡。樁素的十指一直緊緊地握著,她有點擔心沉簡,卻是隻能待在這裡焦急地盼望著。
蘇喬帶來過輕塵的傳話,轉告她說,沉簡不會有事的。
“這個男人的話……還應該去相信嗎……”樁素輕輕地吐了口氣,眼神之間似乎迷起一層霧氣。最後一聲吐息空空落落地降下,有一陣風過,落起幾陣塵土。洛陽城中的街道上,此時也是黃塵飛飛。隱約蕭瑟。
在刑場之前圍繞著成群的百姓,大多是對飛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