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為了招待岑小姐,不是做了很多菜嗎,吃不完,最後虎鯊說,拿出去給大家分了。”
“不夠分,有兩個人搶罐頭,開槍了。”
衛來頭皮發炸:“搶罐頭?”
“是啊。”
“是不是有人中槍?我聽到慘叫。”
“是啊,扔海里去了。”
“被打死了?”
“沒有,扔的時候還沒斷氣,但遲早要死的,船上沒藥,也沒醫生,有也救不了。”
沙迪聳聳肩,像在說一件司空見慣的事,說到末了,又從兜裡掏出一小撮茶葉,補進嘴裡。
關上房門的時候,衛來覺得腦袋很懵,心臟附近一圈涼颼颼的。
為了搶罐頭開槍。
這裡的價值規則是什麼,一粒子彈不比罐頭貴嗎?
他轉頭看蹲在角落裡的岑今:“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
衛來苦笑,他緩緩坐到地上:“不覺得不可思議?”
“不覺得,他們為了爭一瓢水、一顆土豆,都會開槍的,跟你說了,海盜自律性很差、情緒暴躁,很難管。”
“有時候,一條船談下來,人質零死傷,海盜自己死一堆,因為動不動就火拼——最荒唐的時候,人質要求上廁所,這個海盜同意了,那個不同意,兩人也要火拼一場。”
“虎鯊都不管的嗎?”
這是他屬下啊,矯情點說,屬下等於財富、資源、支撐、實力,他就一點都不心疼?
岑今笑起來:“你知道,拿到贖金之後,船上的人怎麼分嗎?”
“虎鯊和重要的頭目會拿大頭,剩下的,參與的人均分,也就是說,這條船上的人,人人有份。假設天狼星號最終真的以三百萬成交,虎鯊幾個會分到兩百五六十萬,剩下的海盜,一人拿一萬美金左右。”
“手下的小嘍囉是二十個還是三十個,根本不耽誤虎鯊分錢。人死的多了,他再上岸招募一批——他名聲大,想跟他混的人大把,再說了,新來的人更便宜。”
“至於剩下的這些人,”岑今壓低聲音,“你不覺得他們很希望同伴死的多些嗎?死的越多,個人均攤的越多啊。”
“你等著瞧,贖金真正談下來之後,這船上,還會有場大的火拼。”
衛來哭笑不得:“這他媽什麼世界啊?”
岑今低聲說:“真實世界啊,跟你要吃飯、睡覺、洗澡一樣……真實。”
衛來沉默了很久:“一人分一萬美金左右,也不少了。拿這錢做點小本生意,別再當海盜了。”
岑今說:“又幼稚了吧?他們拿到了錢,會去買酒、買菸、找女人、或者碰毒品,不到半個月就花光了,然後兩手空空再出海,盯上新的貨輪。”
居然有人比他還沒計劃,衛來不相信:“就不會存起來?”
“存著管什麼用呢?這種汙糟的大環境,你以為真能給他們提供安穩做生意的出路?你不當海盜,錢很快會被搶走;當了海盜,指不定哪一次火拼就死了,那還不如及時享樂一把。”
衛來居然無話可說,有那麼一瞬間,眼前晃過那個小海盜兇悍的臉。
他輕聲說了句:“這些人……出路在哪啊。”
岑今笑:“要出路也簡單,先立國,有個強有力的政府。穩定經濟,保護海防。漁民有業可持,誰會想當海盜?所以啊,你也不用感慨,這不是那條販人的黑船,你幫不了他們。我們呢,來了就走,沒法普度眾生,也就只能做談判的事。”
終於說回談判了。
衛來好奇心重又勾起:“第一輪談判真的已經結束了?”
“是啊。”
“那取得什麼進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