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值得擔心的還在後頭呢——學習障礙、視障、聽障、智障……還有一堆醫生還沒列出的疾病。
有一天早上,我還是氣沖沖快步行走著,經過一個書報攤,我看見了最新一期的《Moxie》雜誌。
我瘋狂地翻閱著雜誌。我想要知道這次他會用什麼標題。難不成他會寫“我的女兒是個植物人?”還是“如何毀掉前任女友的生活?”
然而,眼前四個奇怪的黑字在我眼前出現——“錯綜複雜”:
“懷孕”,當她的來信告訴我這件事,這兩個字彷彿是把斧頭把我劈成了兩半,我開始從頸部涼到背脊,感到一陣寒顫。
她的信中說到:“我不知道要怎麼啟口……所以只好直截了當跟你說‘我懷孕了。’”
我記得16年前我參加猶太教的成年禮,儀式中我說出了很神聖的一句話:“從今天起,我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今天當我的手心發汗、我的胃翻騰,我終於瞭解到那句話的真意了——“從今天起,我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是嗎?”我說得很大聲,連街道旁的流浪漢都停下來盯著我看。他根本算不上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定會打電話,至少會寄張明信片吧?
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事情發展至今,我終於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個懦夫。我把她的信塞到筆記本里,再把筆記本塞到書桌的抽屜裡,然後故意不小心把鑰匙弄丟了。
人家說——說這些話的人通常都是很有名的哲學家,或是很有名氣的演說家——他們說“情侶分手”通常都是難分難捨。可是我跟C小姐卻不同。我們之間斷得很乾淨利落。雖也曾激烈、難過,但都在瞬間就結束。
大騙子!我心想。你真是個大騙子!根本就不是瞬間,甚至根本就說不上是分手,當時只是我需要時間思考而已。
我們分手三個月之後,我父親過世了。
我來來回回思量我該不該打電話給她?我該打嗎?還是不該打?她到底算是我的前任女友還是我的朋友呢?
最後,我還是把她當作是朋友來看待。喪禮那天人來人往,我搞不清楚我是為父親過世感傷,還是為失去C小姐感到難過?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個小男孩不斷地舔著他失去的牙齒一般。
她現在懷孕了。我實在不知道是在耍我,還是在套我?我是孩子的父親嗎?她真的懷孕了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在街上大聲說。“真他媽的混蛋!”
最後,我居然膽小到不敢去問她。
我選擇用沉默來響應她,也用沉默來面對自我。我不再問自己:她是會找個朋友或找個新的男朋友陪她去墮胎,還是會挺個大肚子,回到自己的家鄉去把孩子生下來?
我不聞不問,不打電話,也不寫信不寄明信片。我要就此了斷,什麼都不想。我的生命不再有她的空間,或是那個孩子的空間(如果真有那孩子的話)。
我每次一想到這件事的時候,我都很氣自己為什麼那麼笨!也氣她為什麼要容許我做那件事?但最後我還是讓自己不要想太多。我早上起床、運動、上班……作息正常,儘量讓自己不要去碰那個痛處。但是我的內心深處深知我沒有辦法逃避,我的懦弱並無法逃過該來的結果。因為我鎖在抽屜裡的那封信還在,上面還有我的姓名……
“你遲到了!”護士長對我笑笑說。我把《Moxie》雜誌捲起來像是要打狗似的。
當我走向育嬰房的時候,我看見我平時站著看悅心的窗前,有個女人站在那裡。那個人個子瘦小,戴著漂亮的白帽子,穿著高雅的黑色套裝,手上戴著白金鑽石手鍊、擦著閃閃發亮的指甲油……沒錯!這就是有品味的奧黛莉——布魯斯的媽媽。她穿著一身優雅的行頭只為來看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