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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入獄不是事件的結束,而是事件的開始。
罷職入獄顯然沒達到敵人們預期的結果,他們要秦堪和杜宏的命,此二人不除,紹興織工被害一案便遮蓋不下去。秦堪的敵人們已呈獅子搏兔之勢,兇狠地朝他和杜宏亮出了獠牙。
秦堪入獄第二天早朝,不整死秦堪誓不罷休的敵人們又發起了集體參劾。
巡按浙江監察御史邢昭開了頭。再次向弘治帝請求嚴懲蠱惑京師人心。散佈不實謠言的罪魁禍首,並請求收回重審杜宏一案的旨意。督促刑部立判立斬,迅速結案,以免大臣們對天子的不信任態度而感到寒心,言中之意,劍鋒直指秦堪和杜宏。
相比昨日的小風小浪,今日早朝之上,大臣們的態度愈發激烈,聲勢愈發浩大。
太常寺卿兼翰林學士張士禎出班附和,大理寺少卿吳一貫,工部給事中曹酌安等十餘名有分量在朝堂中有威信的官員皆出班附和,其中品階最高的官員赫然竟是吏部左侍郎焦芳。
這位年已七十歲,仕途坎坷年高德不重的老頭兒在金殿內跪泣頻頻磕頭不已,嘶啞著嗓子痛心疾首地參劾著秦堪和杜宏的罪狀,所謂國有國法,有法而不依,無端多生枝節,只會令大明律法威嚴盡失,君王聲譽盡喪,不行法治而行人治,無異放猛虎出籠,天下官府起而效之,而令天下士子百姓惶恐不安,民心不安,大亂不遠……
焦芳畢竟是焦芳,老狐狸的思路到底比普通大臣的開闊多了,一件小小的案子說起,思路一直延伸發散,按他的言中之意,陛下若不盡快處斬杜宏和秦堪,恐怕整個天下將會動盪不安,大明社稷恐有傾覆之虞了。
弘治帝繃著臉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內閣李東陽和吏部尚書馬文升站在朝班內不約而同皺了皺眉。
一部侍郎說出這番歪理,焦芳未免有失穩重了,此人在朝中人緣奇差,七十歲本已熬到入閣的資歷,可不論怎麼勤懇做事努力討好,終究卡在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再無寸進,內閣三位大學士和他的頂頭上司馬文升猶覺厭惡,但有提拔的機會,從來都將其自動無視。
焦芳跪在金殿內言辭懇切地胡說八道,說到動情處,大概連他自己都被感動了,一邊說一邊抹袖子做老淚縱橫狀,最後索性扔了臉面,捶地嚎啕大哭起來。
馬文升實在看不下去了,杜宏一案的是非對錯他不清楚,廠衛的調查不會這麼快有結果,但馬文升對秦堪的印象不錯,而且杜宏也是由他親自上表彰功,破格提拔的,滿朝大臣皆可曰殺,但馬文升不願這麼做,一來不想打自己的臉,二來略報秦堪曾經的救命之恩,三來實在見不得焦芳這副上墳嚎喪的失儀模樣。
弘治帝當然也不願殺秦堪,事情始末他已從朱厚照那裡瞭解了,哪怕傳單和煽動貢生鬧事真是秦堪乾的,也是為了營救岳父出獄,行為混帳,動機可嘉。
十幾名有分量的大臣異口同聲請求誅殺杜宏和秦堪,弘治帝正是煩躁不安,進退不能之時,卻見馬文升白眉一掀,站出班來。
“焦侍郎,此乃朝堂金殿,我大明天子以禮孝治天下,你這哭哭啼啼的樣子不覺得有失朝儀麼?還有你們……”
馬文升轉身緩緩掃視跪在殿中請求誅殺杜宏秦堪的十餘名大臣,目光銳利如刀。
“陛下下旨重審杜宏一案,是為了不枉不縱,對我大明朝臣心存仁善之心,真金不怕火煉,案子有疑點自然要重審,今日你們如此這般急切欲誅殺杜宏秦堪,老夫實在不知你們所圖為何,異口同聲要求誅殺二人,說什麼依大明律法行事,那老夫便跟你們說說大明的律法,退一萬步說,就算杜宏和秦堪有罪,依大明律,由刑部定罪,大理寺核實,最後……”
看著金殿內那十幾名大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馬文升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