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和鐵工區這條漫長線路的夜車,遲緩地從斯塔格維爾平原,響聲隆隆地爬上陡峭的斜坡,向維爾米薩谷口的中心區維爾米薩鎮駛去。火車行駛到這裡,向下駛去,經巴頓支路、赫爾姆代爾,到農產豐富的梅爾頓縣。這是單軌鐵路,不過在每條側線上的無數列滿載著煤和鐵礦石的貨車,說明了礦藏的豐富。這豐富的礦藏使得美國這個最荒涼的角落遷來了許多粗野的人,生活開始沸騰起來。
以前這裡是荒蕪不毛之地。第一批到這裡進行詳細考察的開拓者怎麼也不會想到這片美景如畫的大草原和水草繁茂的牧場,竟是遍佈黑岩石和茂密森林的荒涼土地。山坡上是黑壓壓幾乎不見天日的密林,再往上是高聳的光禿山頂,白雪和巉巖屹立兩側,經過蜿蜒曲折的山谷,這列火車正在向上緩緩地蠕動著。
前面的客車剛剛點起了油燈,一節簡陋的長車廂裡坐著二三十個人,其中大多數是工人,經過在深谷底部的整天的勞累,坐火車回去休息。至少有十幾個人,從他們積滿塵垢的面孔以及他們攜帶的安全燈來看,顯然是礦工。他們坐在一起吸菸,低聲交談,偶而平視車廂對面坐的兩個人一眼,那兩個人身穿制服,佩戴徽章,說明他們是警察。
客車廂裡其餘的旅客,有幾個勞動階層的婦女,有一兩個旅客可能是當地的小業主,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年輕人獨自坐在車廂一角。因為和我們有關的正是這一位,所以值得詳細交代一下。
這個年輕人品宇軒昂,中等身材,不過三十歲左右。一雙富於幽默感的灰色大眼睛,不時好奇地迅速轉動,透過眼鏡打量著周圍的人們。不難看出他是一個善於交際、性情坦率的人,熱衷於和一切人交朋友。任何人都可以立即發現他那善於交際的脾氣和愛說話的性格,他頗為機智而經常面帶微笑。但如有人細細地進行觀察,就可以從他雙唇和嘴角看出剛毅果斷、堅韌不拔的神色來,知道這是一個思想深沉的人,這個快活的褐色頭髮的年輕的愛爾蘭人一定會在他進入的社會中好歹使自己出名。
這個年輕人和坐在離他最近的一個礦工搭了一兩句話,但對方話語很少而又粗魯,便因話不投機而默不作聲了,抑鬱不快地凝視著窗外逐漸暗淡下去的景色。
這景色不能令人高興。天色逐漸變暗,山坡上閃著爐火的紅光,礦渣和爐渣堆積如山,隱隱呈現在山坡兩側,煤礦的豎井聳立其上。沿線到處是零零落落的低矮木屋,視窗燈光閃爍,隱約現出起輪廓來。不時顯現的停車站擠滿了面板黝黑的乘客。
維爾米薩區盛產煤鐵的山谷,不是有閒階層和有文化的人們經常來往的地方。這兒到處是為生存而進行最原始搏鬥的嚴竣痕跡,進行著原始的粗笨勞動,從事勞動的是粗野的健壯的工人。
年輕的旅客眺望著這小城鎮的淒涼景象,臉上現出不快和好奇的樣子,說明這地方對他還很陌生。他不時從口袋中掏出一封信來,看看它,在信的空白處潦草地寫下一些字。有一次他從身後掏出一樣東西,很難使人相信這是象他那樣溫文爾雅的人所有的。那是一支最大號的海軍用左輪手槍。在他把手槍側向燈光時,彈輪上的銅彈閃閃發光,表明槍內裝滿了子彈。他很快把槍放回口袋裡,但已被一個鄰座的工人看到了。
“喂,老兄,〃這個工人說道,“你好象有所戒備啊。”
年輕人不自然地笑了笑。
“是啊,〃他說道,“在我來的那地方,有時我們需要用它。”
“那是什麼地方呢?”
“我剛從芝加哥來。”
“你對此地還不熟悉吧?”
“是的。”
“你會發現在這裡也用得著它,〃這個工人說道。
“啊!果真麼?〃年輕人似乎很關心地問道。
“你沒聽說這附近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