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盤上滿清的官員家族土地被沒收,財產被剝奪。雖然也按照授田令給了他們分了地,不至於讓這些家族餓死,不過與之前那風光的日子一比,滿清官員家族已經變了普通人。
不,他們的地位甚至不如普通人。如果是普通的百姓,光復都督府會把他們當成可以依靠的政權基礎。剝奪了這些人的土地、財產之後,光復都督府上下都認為這幫人會記恨,會想翻天。這些人實際上處在被監視的境地。不僅沒有服兵役的權力,更沒有考公務員的機會。這兩項是眼下民間獲得身份晉升的唯二途徑。也就是說,這些人已經被剝奪了政治權力,沒有了上升的機會。
根本不用韋澤刻意描述,政權爭奪失敗者的慘狀已經明明白白的由光復都督府親手創造出來。光復都督府現在所致力去開創的新政權如果失敗了,其結果不會比失敗的滿清更好。
韋澤曾經做過很多講話,這一次無疑是高度打動了與會眾人的一次。暫時停頓了一下殺氣騰騰的講話,韋澤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後說出了更加殺氣騰騰的話。
“到現在為止,滿清在戰爭中殺了那麼多人,我們殺過那麼多人,這已經讓很多家庭絕戶了。未來的戰爭,戰火將席捲整個中國,這種殺戮的規模只會十倍百倍的擴大。無數的家庭將斷子絕孫。甚至整個家庭徹底死光。大家讀一讀新編的《中國簡史》後就能知道,中國改朝換代十幾次,綿延上百年的分裂與戰爭也發生過好幾次。現在是滿清要覆滅,從我們真正建起新國家的那一天,若是我們再和以前一樣,這個國家也會有覆滅的那一天。而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我們的後代就會處於現在滿清後代的境地。我們很多同志以前只怕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我覺得,偶爾考慮一下也不壞。”
會議室裡頭是死一樣的寂靜,因為韋澤正在談論的就是死亡。那不僅僅是**的死亡,更是政治意義上的死亡。
“我們大家都是凡人,都會死。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規律,我們都扛不過去。但我們**的死亡卻不等於我們真正死亡了,只要我們建立的國家還在,我們就永遠活在這個國家中,新國家的人民就會記得使我們創造他們所生活的國家。這個國家,這個國家所有人民都是我們所創造的國家的延續。如果我們建立的國家滅亡了,人民還會活著。但是他們和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就如滿清覆滅之後,人民還在,可滿清就永遠進了歷史的垃圾堆,他們從現在變成了歷史的過客而已。歷史就是這麼殘酷。”
韋澤又停頓了一下,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些被自己的話給打動了。在演講的時候,韋澤竟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悲涼的感覺。一份事業往往比一個人的生命短暫得多,只有很少的事業能夠延續數代人。即便是開創國家這樣能夠延續十代人的偉業,可也會無可避免的走上毀滅的終點。
那些生前威名赫赫的偉人,也最終會變得籍籍無名。“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能夠在中國歷史上留下數千年名聲的人,他們本身已經成為了中國文化的符號。那些偉大的思想家,老子、孔子、孟子、荀子、李白、杜甫、白居易,甚至是韓非、李斯,這些人被回憶起來的,是他們留下的偉大著作。甚至是岳飛或者秦檜,他們也是作為鮮明的善惡的代表人物。與他們本人的行動並無關係。
而韋澤與光復會的同志們會留下什麼呢?一個新國家的開創者,或者是更偉大功業的奠基者?韋澤當然希望是後者。因為只有後者才能真正的不朽。
在這一刻,韋澤突然理解了“身後評價”這四個字的含義所在。蓋棺定論,是對包括皇帝在內的普通人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