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魂迫使趙大在極度的恐懼中自殺。也就是說,兇手預先就在我們的腦海中鋪墊和鐫刻了一個概念:假如有任何事情,都是烏盆作祟——我說得對嗎?”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點頭。
唯獨那個人,把已經戴上的眼鏡又摘了下來慢慢地擦拭。
緊張嗎,你?眼鏡上有很多汗水嗎,你?
郭小芬說:“只要順著這個思路找下去,就必然能找出兇手——是誰在我們的腦海中鋪墊和鐫刻了‘一切都是烏盆作祟’這個概念?是誰?”
幾個人都沉吟了片刻,還是晉武說了話:“那不是我們縣流傳很久的傳說嗎?”
“沒有人會把傳說真的當一回事,除非有一個實體的物,真的呈現在了我們面前,並且往後發生的所有事件,都在緊密圍繞著那個傳說展開,這樣我們才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兇手催眠,以為整個案子是烏盆中禁錮的冤魂所為——”郭小芬說,“我說得對嗎,馬海偉先生?”
馬海偉停止了擦拭,把眼鏡戴上,一言不發地望著郭小芬。
“我做了多年法制報道,始終相信,如果能找到一個案件的源頭,那麼等於破獲了多半,這個案子也不例外。”郭小芬說,“不錯,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充滿了詭異氣氛,詭異到我們每個參與調查的人都感覺身邊始終浮動著一團陰森森的物質,彷彿是鬼魂一直拖曳著長長的頭髮和舌頭跟在我們後面,看我們怎樣替他申冤報仇……漁陽縣嗎,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烏盆,楊館長也好,田穎也罷,總之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在講述著這個傳說,形成了一種‘場效應’,讓置身其中的每一個人——哪怕是初來乍到的外人,也不由得任其擺佈。有一陣子,我甚至打個寒戰也以為是烏盆裡那個冤魂在背後看著我。好在,作為一個推理者我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性和獨立思考能力,於是,一個問題反覆地敲擊著我的腦仁——我們是怎麼走入這個案件中來的,這部恐怖片的片頭到底是什麼?”
靜靜的,大池塘碧綠的水面上,一絲波紋都沒有。
“其實只要稍微用力,撥開看上去濃濃的霧霾,你就會發現,真相是如此簡單:只是一個人帶著一個烏盆來到蕾蓉法醫研究中心,說裡面有一具屍體,請蕾蓉幫助鑑定;當烏盆打碎滾出一顆人的牙齒時,我們就往圈套裡邁進了第一步;接著他開始講述自己在花房裡的故事,如何醉酒,如何聽到收音機播放的《烏盆記》而魔怔,如何被一個冤魂夢魘,如何真的在床下摸到一個烏盆……後來,當我和楚天瑛勘察花房時,的確在床下看到了一塊盆底留下的痕跡,也打聽出當晚漁陽縣廣播電臺確實播放了《烏盆記》,於是我們就相信了馬海偉的話。但是,我們都犯下了一個不容原諒的錯誤,那就是區域性的真實不代表整體的真實,偏偏是區域性真實的騙局才更有欺騙性!
“比如,床底下有盆底的印痕,這個太容易製造了。而《烏盆記》是漁陽縣廣播電臺的保留劇目,每到半夜三更經常會播放……這些區域性的真實,讓我們相信馬海偉確實是被烏盆之中的冤魂糾纏,所以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一個可怖的命案而事實上呢,稍微想一想,在牙科診所的垃圾筐裡找到顆成人的牙齒,摻進黏土裡燒製成一個烏盆,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誰能證明馬海偉真的經歷瞭如你所說的恐怖?沒人能證明!但是你已經成功地利用一些道具、一些真實的片段、一種詭異的氣氛,讓蕾蓉、林鳳沖和楚天瑛對你的話將信將疑,並就此展開調查。
“剛才我談到他們幾個人殺害趙大的動機,老馬,你的動機似乎不用多說。三年前你解救奴工失敗,趙大製造塌方害死工人之後你告狀無門,被迫離開警界——你心中強烈的正義感不允許你看著趙大這樣的渣滓活在世間,繼續為非作歹,於是你展開了謀殺計劃,你以調查滴眼液的名義再次來到漁陽縣,趁機摸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