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荷爾斯泰因字字追心而又邏輯嚴密的四句疑問,威廉確實自己都難以說服自己去續簽《再保險條約》了。
第一點,當俄奧發生戰爭,德國不用說必須站在奧國的一邊,這幾乎是全體德國人的共識,即便俾斯麥也不例外。如果和俄國聯手對付奧國,且不說會造成南德諸邦的離心離德,問題是當奧國失敗後,德國下一步該怎麼辦呢?東面是一望無際的斯拉夫人海洋,西面是耿耿於懷的法蘭西共和國。半**統治下的德意志帝國還有還手的力氣嗎?即便兼併了奧匈帝國的奧地利部分,並獲得地中海的出海口,但是德國的國力和軍力依然不足以同時擊敗兩個大國,也註定無法在俄法兩國的夾縫中獲得強勢地位。最後的結果必然是在英國的憐憫下永遠保持著歐洲“大陸強國”的地位,說的難聽點就是永世甘為英國的馬仔。
第二點,在法俄兩**方頻繁接觸的情況下,威廉確實無法完全信任俄國的承諾,畢竟命運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可靠的。俾斯麥時代,德國還只是一個小國,在機遇大於風險的情況下,必要的軍事冒險是值得的,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了,德國已經完成統一,併成為歐洲大陸最強大的國家,此時的軍事冒險,勝利了收獲不會比以往更大,但一旦失敗,德意志民族就會遭受滅頂之災,回到分崩離析的老路上去。所以,從這一點來看,相信俄國比相信英國更加危險。
第三點,各國的外交官都是本國的精英,在智力上絕對不會比常人差,所以“空頭支票”這樣的簡單道理,誰都明白。但問題是,俄國甘心收穫德國的空頭支票,其所圖究竟在於何處呢?
第四點,自從1871年德國統一以來,俄國人驚異的發現以往自己身邊聽話的普魯士小弟不見了,代之以比自己還要強大的統一的日耳曼人的民族國家。任誰都不會樂於見到這種狀況,所以,從那時起俄國的民間便湧現出強烈的反德浪潮,這種浪潮伴隨著泛斯拉夫主義的盛行,給於俄國當局以很大壓力。其實歷任俄國沙皇都很清楚,要想保住皇位和貴族階層的利益,一定不應和奧國發生嚴重衝突,否則即便勝利了,民族主義浪潮也會把**制度下的俄國上層建築完全沖毀。但是,輿論和民意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以至於政府難以獲得迴旋的餘地。
“荷爾斯泰因閣下,您說的這些固然有道理,但卻並未抓住問題的本質。《再保險條約》對我國的唯一價值就在於,條約斷絕了俄法兩國達成進攻性同盟的可能。目前來看,俄法兩**界雖然有過幾次接觸,但還談不上密切。而且法國是共和國,是曾經把他們的國王送上了斷頭臺的國家,任何一位沙皇從心理上斷然不會願意和這樣的國家交往,這是其一;其二,法國的一屆政府最多幹上兩年便已經頂天了,任哪個大國都不願和這種政府頻繁更迭的國家結盟,所以我們只要向俄國表現出適當的友善,俄國人便不會做那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反過來說,如果我們進一步逼迫俄國,那麼俄國未必不會氣急敗壞和法國人結盟;其三,法俄兩國在近東問題上有著難以調和的矛盾,而這也正是我們的發力點,俄國只有在獲得我們的支援後才能在小亞細亞保持對奧斯曼帝國的強勢地位,進而有朝一日讓安德烈旗飄揚在君士坦丁堡的外海上。從以上三點分析,我們不難得出一個結論,只要我們表現出適當的友善,俄國斷然不會和法國結盟,如此,我們便達到了目的。而且俄國在近東的企圖不會因為吉爾斯的下臺而終結,所以只要沙皇的目光始終瞄準東方,那麼吉爾斯之後俄國外交必然還會由新的親德派人士掌管。”赫伯特也不愧是外交老手,幾句話不僅反駁了荷爾斯泰因的觀點,而且還讓自己的觀點牢牢站住了腳。
“既然您清楚法蘭西是共和國,而且政府更迭如此頻繁,那麼您也應該知道俄法即便達成同盟,也不會有太強的效力,所以我們自然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