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吳王不知,如今國庫空虛,求糧於西秦,杯水車薪,緩不應急,我軍多騎,非但人需米麥,戰馬所食,亦不為少,朝中公卿,已是章奏紛紛,叫苦不迭了呀!”
慕容垂雙目炯炯:
“敵軍萬里北來,轉餉更艱,南人初至,不慣麥食,病患必多,我斷其南來水道,堅壁清野,令其野無所掠,其何能與我久持?歸語天子並致意鄴中公卿,與我一月期,保為諸君摧破此賊!”
慕容築精神大振,拱手告辭:
“吳王一言九鼎,當不食言!在下等靜候好音。”
“糧餉無以為繼,軍士常常喝粥,病倒相繼,頗多嗟怨,主公,如此相持,於我……”
晉營大帳中,郗超手捋虯髯,神態嚴峻。
桓溫苦笑一聲:
“你當我不知麼?可敵軍嚴整,無隙可乘,他們敗不得,我更敗不得啊!”
郗超默然,他當然知道桓溫說的是什麼意思:
“即使不能浪戰,餉道也許通暢,方可久持。”
桓溫點點頭:
“我軍糧秣,全賴水運,石門一點,全軍性命之系,袁真攻圍至今,全無進展,令人憤懣。”
“如今之計,須得增兵助其成功,要快,否則……”
桓溫略一沉吟:
“就讓毛虎生帶兩萬精銳去吧。”
“孩兒們快!再快些!”
卷旗卷甲,人馬匆匆,毛虎生一面擦著汗,一面一疊聲地催促著:兵貴神速,作為大將,他當然知道石門對全域性意味著什麼。
“稟將軍,前面發現小枝燕軍。”
毛虎生一凜,抬頭望時,對面影影綽綽,十幾面黑旗搖動,往來盤桓,約有二百餘騎。
“敵將是誰?”
“蘭臺治書侍御史劉當、豫州刺史李邽。”
毛虎生撇了撇嘴:
“鄧將軍,你帶五百騎去收拾他們,孩兒們,披甲準備!”
鮮卑鐵騎,名不虛傳,縱是偏師散隊,也是戰者自戰,守者自守,勞者自勞,逸者自逸,鄧遐人馬雖眾,卻佔不得半點便宜。
毛虎生焦慮起來:連這點小寇尚且難勝,如何取得石門?
“吹起來,海螺,全軍出擊!”
兩萬對二百,勝負沒有半點懸念。
事實上沒等兩陣對圓,那些燕人就曳旗而奔,奔出一箭外,卻又勒馬回顧,或唱或笑,做出種種輕蔑的舉動來。
“該死的鮮卑狗!”鄧遐狠狠啐了一口,適才以多敵少不能取勝,讓他感到很沒面子:“不怕死的,跟老子追上去,拔了這些雜種的舌頭!”
“不可……”
毛虎生微覺不妥,卻哪裡攔擋得住?
望著左右紛紛向前,幾無部伍,他無奈地一揮手:
“全軍追擊,別亂了行列!”
行列雖然亂了些,但兩萬晉軍,都是久戰精銳,包抄、追逐、分散、兜剿,倒也頗有章法,煙塵滾滾中,那一小撮燕騎漸漸被圈在了垓心。
“鏜鏜鏜~~~~~”
四面八方,突然鑼聲大作。
“不好,快退!”
毛虎生失聲大叫,可旌旗已遠,隊形已散,如何能再收攏得來?
如風,如火,黑旗卷處,原已七零八落的晉軍登時被截成數段,首尾不能相顧。
“別慌,都跟著我的兜鍪走!”
鄧遐摘下頭盔,高高挑在矛尖,不顧蝗飛羽箭,一馬當先,向西突去:與其退而死,不如進而亡。
晉人一陣歡呼,漸漸聚攏向東,燕人雖縱騎追趕,卻終於被甩下了一截。
前面,已是一片樹林。
“下馬,進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