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不知怎地驚醒,閉著眼睛,咧開小嘴,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起來。
阿布一把拽住薩那,顧不得招呼,急步搶出了屋門:
“老夥計,我知道你的心情,可你也該明白,我不能再讓你去說什麼神諭,不能啊!你忘了麼?三年,三年啊!”
“我怎麼能忘,唉,怎麼能忘呢?三年,三年啊,多少族裡的精壯小夥子就是聽了我的神諭,拿起步槍和長毛,在叢林裡流盡他們最後一滴血的,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啊!可哥哥,你知道麼,伊博人的事情,只有伊博人的辦法才能解決;神的旨意,也只有神諭才能解脫啊!”
“你放心好了,我雖然不做警長了,卻還是這州里的議員,相信我,我一定……”
“賽蕾那,賽蕾那逃跑了!”
原本寂靜的村裡,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呼,夾雜著犬吠和匆匆腳步聲,一下子湮沒了屋外兩個老人的談話聲。
很快,一切又都安靜下來了,犬不吠了,腳步聲止了,屋外的兩個老人,也不知何時悄悄離去了。
“他們好像沒追上賽蕾那。”媽媽抱著猶在啜泣的小女兒,輕輕地哄著,臉上充滿了溫柔。
燭火忽明忽暗地搖曳著,映著咪咪那雙閃爍的淚眼。
賽蕾那該是跑到城裡,躲到自己大姐家去了罷?
“沒用的。”
一直沉默的爸爸忽然開口了。
“那是神的詛咒,就算跑到天邊,她也會回來的,她只能回來。”
………【第四章】………
賽蕾那回來了,她只能回來。(看小說到頂點。。)
一輛破舊的越野車在坑窪不平的公路上疾馳,**一身花衣,一面手舞足蹈地擺弄著方向盤,一面哼哼唧唧著不知哪裡聽來的異國小調。兩個小姑娘緊緊挨坐在後座上,賽蕾那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飛逝的椰樹,眼裡兀自滿含著淚水;咪咪卻是滿臉的木然,只是緊緊抱著個大大的布包。
這個包袱是媽媽親手打的,裡面有家裡幾乎所有好吃的東西,還有那件只穿了一回的花布長裙。
她從包袱裡摸出一個芒果,輕輕塞給賽蕾那,賽蕾那啜泣著接過,卻沒有吃,依舊痴痴地望著窗外。
咪咪當然知道她為什麼要哭,本來她已經逃走了,本來她以為自己可以不用再回來。
咪咪沒有哭,是因為上車之前,她已一邊哭,一邊求,鬧了整整一夜。整整一夜,爸爸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媽媽只是一邊陪著哭,一邊一遍又一遍收拾著包袱。
天亮的時候,她和包袱還是被拖著,扔進了**的這輛舊越野車。
“這是神的詛咒,這是命運……”
她還是緊緊抱著那個大包袱,彷彿這已是她的唯一,她的一切。
兩個女孩子蜷縮在車座上恍惚著,漫無頭緒地胡思亂想著,車外的風景,卻在這恍惚和胡思亂想中完全變了。
雖然破越野車一如既往地在坑窪不平中顛簸著,可車窗兩邊,早已稀疏了草屋和椰林,撲入眼眶的,是大小島嶼間蛛網般高架的道路,湛藍的海水,稠密的人煙車流,以及道路兩旁或新或舊、鱗次櫛比的摩天高樓。
“嘿,你們兩個,別總這樣哭喪個臉,跟家裡死了人似的!”**的興致似乎更高了,一面摸索著點起一根菸來,一面大聲說著:“那是你們的命,是神的旨意,懂麼?再說,這有什麼不好?喏,喏,這裡是拉各斯,看見了麼?你們要去的荷蘭,比這裡更好上幾十倍,知道麼?向神起誓,我**從來不說假話,反正你們馬上就要去那裡,是真是假,一看就知道了。”
他深吸了一口煙,用手背輕輕推了推鼻樑上心愛的義大利眼鏡:“哼,不知好歹的丫頭,我**這樣的大人物,想去還去不成呢,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