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看似忠厚,其實一肚子的花花腸子。這幾年因為我跟花茸在一起上學,他在我面前很能裝,見面就打招呼,其實是為自己的女兒著想。記得小時候被他告狀,父親把我吊在老槐樹上狠勁抽打,大毛躲在樹後洋洋得意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了。至於拴狗,我更是一直就討厭。這個人沒什麼本事,憑著老子的權力當上了小學教師,一時便不知天高地厚,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像一團膠似的粘著鳳鳳。後來鳳鳳跟著小叔跑了,他便像只流浪狗似的東奔西竄,看見小叔和鳳鳳風風光光回來,他的心態就失衡了,一把火燒了果園,小叔一家被他害慘了。
花茸是拴狗的妹妹,當然也難逃干係。但仔細想想,拴狗放火的事情跟花茸又有什麼關係呢?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對自己的哥哥也很痛恨,花茸曾跑到醫院看望小叔一家。花茸被大學錄取後我心裡也酸酸的,說不上來的一種滋味。我被她這一說,覺得自己也真是小心眼兒。即使自己沒考上,也應該替花茸高興才對,於是跳下炕就跟她下山了。
秋天的薄霧籠罩著山野,剛下過雨後空氣清新得很,河水變得比往日要急,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我們沿著河岸一直往後走,來到水庫的大壩上。水庫裡蓄了很多水,眼看快要溢位來了。村裡把水庫承包給了拴虎,他在裡面養魚。週日的時候經常有縣城的人騎著摩托來這裡釣魚,拴虎按斤收費,一天下來收益還不錯。有些人釣上來後就地燒烤,拴虎給他們提供木炭和工具,魚的價錢雖然比城裡的貴,但是釣魚的人都願意來。
一路上我們默默無語,像不認識似的。從小學到高中十多年,花茸的脾氣我是瞭解的,她是個很要面子的女孩,個性很強。小時候有什麼事不如意,就會哭鬧半天,不依不饒,因此獲得了“粘漿子”的稱號。後來長大了,出落得白白淨淨,樣子很乖巧。我常常很難把她小時候的形象和現在聯絡起來,有時故意說起,花茸就會攆著打我。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小時候是那個樣子。
雨後的山谷很空曠,夜幕籠罩著水庫,幾乎看不見對面的山峁。我們就那樣肩並肩地走著,彼此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這幾天你為啥一直躲著我?”走過大壩後花茸突然問。
“你現在是大學生了,我是老農民,找你幹嗎?”我說。
“你咋還是這個熊樣子?要不這個學我不上了。”花茸氣呼呼地說,拿出通知書就準備扯。
“你這是幹啥!瘋了嗎?”我一把奪了過來,抬起頭,發現她的眼圈紅紅的,臉蛋也憋得紅紅的,胸部在急劇地起伏著。她把頭低低地垂下去,用手指一粒一粒地摘掉掛在眼睫毛上的淚珠,那樣子看上去讓人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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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父親 二十二(4)
“平剛,你不要自暴自棄好不好?我覺得你基礎很好,就是沒學英語,如果集中精力補一年英語,一定會考上的。”花茸眨著一對大花眼,眸子裡盪漾著一股柔情蜜意。
“我對英語不感興趣,補一年也是白費時間。”我說。
“那你準備怎麼辦?難道就在梁家河待一輩子嗎?我們的父輩在這裡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可是到頭來還是很窮。平剛,說實話,我從小就下決心要跳出這小山溝,到外面的世界去闖闖。憑啥城裡人能做到的,我們就不能?”花茸說著,拉著我的手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雨後的石頭很涼,花茸猶豫了一下便坐在我的腿上。四周靜極了,能聽見的只有兩個人的心跳聲。
“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辦。聽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