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手裡奪過來的半壇酒,但不是要往自己喉嚨裡灌,而是手腕一轉,翻著酒罈子將酒水盡數潑在了方無臉上。
酒水依然醇香,但如果不是飲入肚腸,而是潑在臉上,那冰涼的親膚感受就跟清水差不多了。
方無果然清醒過來一些,半睜著眼,還沒待他看清面前站著的是誰,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方先生,你們這都是怎麼了?為何忽然酗酒?”
方無搖晃著腦袋說道:“好酒不可浪費。”話剛說罷,他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邊掛著的幾滴酒水,那是剛剛高潛朝他潑酒醒腦時沾上的。
高潛嘆了口氣,正要開口再問,忽然就聽背後傳來酒罈摔碎的聲響。
緊接著就是岑遲的咳嗽聲傳來。
“咳……咳咳……”
岑遲手裡的酒罈子已經摔成碎渣,他原本抓著酒罈的手此時緊緊按在肋下,一聲咳咳一口血,唇邊一片殷紅,被酒水打溼的前襟很快又糊了一片刺眼赤色。
饒是高潛手底有過數條人命,此時看見眼前這一幕,仍是頓覺莫名驚恐。
只因為,這一切來得太突然。
“讓你陪我喝一場,你……咳……你不肯……”岑遲的臉龐因為身體裡爆發的痛苦而漸漸扭曲,略顯猙獰,他咳了一陣,極為艱難地斂下一些咳意,便望著愣神站在對面的高潛,喘息著說道:“沒機會了……你現在就是想……也沒機會了……”
“沒有機會”這四個字,在高潛的印象中,具有兩重意思。
一種普通的意思,只是一個事機的錯失;另有一種特別的意思,渲染著危機感。
但此時高潛看眼前的事況,從岑遲喉中嘶啞出的“沒有機會”這四個字,既像是在指喝酒這件事,又彷彿隱約透露著另一重意味。然而,僅憑屋中這兩個沉醉在酒夢中的兩個人,能如何動得了他高潛?
即便酒勁能壯慫人膽,能增莽伕力,但他高潛可是相府十家將之首,禦敵防身憑的是武技,莫說兩個酒後瘋漢,就是再來二十個醉酒瘋漢,都不是他的對手。
何況此時本就不會武功的岑遲又有了毒發的狀態,已然是個廢人。
所以高潛在短暫的怔神之後,就轉身又看向了醉癱在椅子上的方無。根據高潛的瞭解,方無是有武藝藏身的,只是近乎從不顯露,故而在此時客棧房間裡這個有些古怪的環境中,高潛對方無的警惕會更高一些 。…
還有一點就是,倘若岑遲真的毒發了,那麼要讓他保命,唯有想辦法使方無出手行針。
然而當他回首看向方無,就見道人絲毫沒有清醒的樣子。
道人此時似乎也看見了正在不停咳血的岑遲,然而在他醉酒迷濛的雙眼看來,岑遲那不是在咳血,而是在吐酒,所以他只是胡亂拍打著椅子扶手,斷斷續續叫道:“剛喝就吐,糟蹋!糟蹋……”
“岑先生是毒發了,方先生,你快醒醒,有沒有什麼辦法將毒先壓下去?”高潛沒有理會方無醉酒後的胡言亂語,只是一邊喚他,一邊用手拍他的臉。
此時此刻,高潛的情緒還是比較冷靜的。
然而坐在高潛身後兩步距離外,正不停咳血的岑遲看著眼前一幕,卻是皺了皺眉。他的精神還很清醒,情緒卻有些浮動,不是因為身體裡的痛苦難熬,而是有些焦慮於一件事。
猶豫只在瞬息間,岑遲身形向左偏了偏,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聽見背後傳來“咚”一聲悶響,高潛目光迴轉,就看見岑遲摔到了桌下,情況不明。
高潛只得又暫時放開方無這邊,朝桌下跑去。
“先生!”高潛在桌旁蹲下,像剛才拽方無時那樣,抓住了岑遲的一邊手臂,要將他從桌子底下拽起來。
而就在高潛抓住岑遲的小臂往上一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