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肯,他偏偏不聽。如今一個好好的孩子沒了。那蘇小洵,他本是個瘋子,他讓小硯去乞討,是逼明兒的命。”
朱昭明的貼身內侍出來:“太后,皇上醒了。”
沈慧蘊連忙擦了臉上的淚,疾步進去。太醫躬身行禮,沈慧蘊道:“快去熬藥,再進來不用行禮。”
朱昭明望著床帳上方,眼睛裡是一片虛無。
沈慧蘊握住他的手:“明兒。”
她本來想勸朱昭明,話音才出口,自己便哭了。傷心到這樣地步,原本是忍耐不了,承受不起的。
這宣告兒讓朱昭明略微清醒了一些,轉頭看向母親。從前只有在私下,母親才會不叫他太子,而是寵溺無比的呼喚各種親暱的名字,明兒是其中一個。
母親常常坐在庭院裡,先是呼喚:“明兒。”接著又叫:“小硯兒乖寶寶。”那時候母親只有二十多歲,是後宮裡的第一美人,但父皇已經不怎麼來正宮了。
母親曾經給小硯取了許多許多名字,什麼豬寶硯、兔寶硯、飛將軍小硯、大學士小硯、神仙小老虎硯。
沈慧蘊握牢他的手:“好孩子,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小硯的事情不怪你。”
第018章
朱昭明合上眼睛,沈慧蘊把太醫送上來的藥餵給他。藥還是滾蕩的,朱昭明喝了幾口,推開藥碗嘆了口氣:“不喝也罷。”
沈慧蘊柔聲道:“明兒,你可還記得你小時候和我說過的話。那時我家族已不掌兵權,父親急流勇退,全家富貴榮華。我自己也不稀罕這皇后的位置,看你每天那麼辛苦用功,受兄弟的私下排擠。我就和你說,不做皇帝也罷。你父皇是多情人,只要求了,他一定會賞我江南的行宮靜養。你做個富貴閒散的王爺,註定一生安樂。那時候你回答我的話,我現在都不能忘。”
沈慧蘊抬起頭,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我並不願意做皇帝,我用功是因為我已經享受了皇子的榮耀,就要揹負起與生俱來的責任,用我的作為來展示我對得起這榮譽。我希望可以用一己之身,為天下生民立命。保護子民的周全,不讓他們遭受被踐踏和掠奪的災難。就是將我在風浪裡粉碎了,我也不會後悔這志向。”
朱昭明面無表情,良久冷笑一聲。不知道是在譏諷命運,還是譏諷自己曾經的過往。
沈慧蘊抱住他,痛哭失聲:“明兒,明兒。”
朱昭明皺眉:“母后,我不舒服。”
沈慧蘊鬆開手,親自拿了枕頭墊在他背部扶他坐起來,把藥碗端在手裡:“明兒,你已經堅持到了今天,開弓沒有回頭箭,只有堅持下去。”
朱昭明只是痴望床欄上的雕花,半晌疲憊至極的開口:“是我的錯,我不該想著做什麼對得起身份的好皇帝。我寧可陳家人和陳家軍的血流盡了,也不要我的小硯有事。我對天下人有情,天下人對我的小硯無情。”
他看向沈慧蘊:“母后,你先回去吧。”
沈慧蘊一時不放心,但他最清楚兒子的脾氣,站了起來:“明兒,你除了小硯,也有母親。”轉身掩面離去。
崔楷題仍在寢宮門外,沈慧蘊招了他一起回自己的宮殿。崔楷題看太后雙目通紅,心中同感酸楚。
沈慧蘊看著他的眼睛:“崔楷題,你是我沈家出來的人,我問你,皇上的事情你瞞了我多少。”
崔楷題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問這個:“臣不敢有所隱瞞。”
沈慧蘊道:“皇上為什麼說,他對天下人有情,天下人對他的小硯無情。”
崔楷題猶豫良久:“可能有兩樁事讓皇上這樣感慨。”
是兩樁什麼事,朱昭明想必囑咐過他不能說,沈慧蘊等了半天,他卻始終沒有開口。
沈慧蘊急著知道朱昭明自責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