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縮。
蕭弄只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再聊那艘船,德王卻一動不敢動,面色僵硬,蕭弄敢把話說出來,就代表他已經掌握到了什麼證據。
又聽蕭弄似笑非笑道:“裴永,走夜路仔細著點,當心遇到鬼。”
那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在戰場上歷經生死養出來的氣勢,帶著沉沉的壓迫感,和錦衣玉食的親王全然不同,德王近乎喘不過氣,表情有些扭曲:“你……”
一道清朗的聲音忽然插入兩人之中:“咦,我不過晚來一步,這兒怎麼這麼熱鬧,是開了什麼百年難見的仙葩了?”
鍾宴笙拉著雲成縮在旁邊,本來還耿耿於懷地瞅著自己的石榴花,聽聲音覺得耳熟,扭頭一看,果真見到了兩個熟人。
走前面那人一身雀色錦衣,眉眼俊致,風流意氣,嘴角帶著柔和的笑意,一看就唇舌甜蜜,搖著把檀木小扇子。
竟是被皇上罰禁閉,許久未見的景王裴泓。
跟在他後面縮頭縮腦的那個,則是上次匆匆一面,被蕭弄嚇跑的蕭聞瀾。
蕭聞瀾沒防會在這裡看到蕭弄,嚇得肩膀條件反射一縮,見蕭弄的視線掃過來,身子又猛地一顫,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堂、堂兄,今日是鬥花宴,我收到了請帖……”
他來這裡很正規的,不是跟狐朋狗友瞎玩!
蕭弄不鹹不淡地掃了眼蕭聞瀾,沒有說話,
每每看到這廢物就來氣。
還是會乖乖叫哥哥的迢迢可愛。
裴泓自然也看到鍾宴笙了,路過之時,悄悄朝他眨了下左眼,才走到場中,笑道:“今日是鬥花宴,五嫂還在等著人呢,五哥就是跟皇叔有什麼矛盾,也不要當眾撒氣嘛,大過節的。”
——當年蕭弄祖父與太祖一位表姐有情,太祖便封了那位表姐為公主,成全了
兩人,裴家又老是嘰嘰歪歪地表示“這天下是咱們裴家和蕭家的”,按著輩分與老皇帝的吩咐,德王的確還得叫蕭弄一聲皇叔。
德王臉都綠了。
但方才那股凝滯的氣氛確實得到了緩解。
景王出身不高,年紀又輕,還是個只會吃喝玩樂、混吃等死的主,成天就知道跟京城那群紈絝混一起玩,德王向來瞧不上這個弟弟,這會兒藉機從蕭弄節節逼人的氣勢裡脫了身,對他的臉色難得好看了點,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悄悄退了幾步,掃了眼已經痛昏過去的孟棋平:“都愣著做什麼?來人,還不趕緊將孟三少送去看醫師,本王也跟去看看。”
孟家的幾個下僕都快急哭了,這會兒聽到德王的話,趕緊衝過去嚎:“少爺!”
景王一來,打破了現場僵持的氛圍,見德王都走了,其他人也不敢在蕭弄面前多待,行過禮後,連忙散去。
鍾宴笙這才注意到,原來鍾思渡也在人群之中。
他身周已經有好幾個人一起了,離開時,含笑和那幾人說著話,態度很從容,比他還能適應這樣的場面。
或許這就是鍾思渡說的,侯府世子“該有的模樣”。
鍾宴笙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跟著大夥兒一起離開。
臨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往蕭弄那兒望去一眼,好巧不巧的,正撞上了蕭弄睨過來的視線。
那雙狹長優美的墨藍色眼眸望過來,濃如夜色,深鬱發沉,目光相撞的剎那,鍾宴笙渾身陡然麻了麻,從肩膀麻到指尖。
他倉促轉回頭,不敢再亂瞟,和雲成往之前寬闊的中庭走。
蕭弄的視線離開匆匆離去的鐘宴笙,轉到鬼鬼祟祟想跟著鍾宴笙離開的蕭聞瀾身上:“蕭聞瀾。”
三個字宛如定身咒,蕭聞瀾猛地一僵,停下腳步,耷拉著腦袋,步伐沉重地走到蕭弄身前,囁嚅著叫:“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