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蓉嘆著氣,聲音有點哽咽:“你林叔叔最近血壓一直很高,每天早晨起來都咳血,醫生說他不能再抽菸了,而且需要靜養,本來他是要親自來的,可我覺得,他那身體,也不好折騰,來了看見屋裡那個,免不了又動氣,就沒讓他來。”
“我知道了,等林菲身體好些了,我會過去看望林叔叔的。”董宇航給田蓉遞了一張紙巾。
“唉,我真是不知道怎麼開這個口,是我們沒把女兒教育好,現在她這個鬼樣子,我們卻把她丟給你,我真是……”田蓉抽噎得說不下去,她這輩子,也沒做過這麼沒皮沒臉的事情,說過這麼無恥的話。
“這是我應該做的。”董宇航淡淡地回道。
“宇航啊,我知道,這個話,我現在是沒資格跟你說了,可是……”田蓉抹了半天眼淚,才吃力地說:“我和你林叔叔商量了一下,等菲菲的身體恢復了,你們……你們……你們就把婚事辦了吧,你……你現在還願意要她嗎?”
董宇航沉默了很久,林菲狠狠地抓著門把手,手指甲快要擠壓得斷裂,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聽見董宇航輕聲說:“我願意。”
“對不住你了,宇航。”田蓉哽咽著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董宇航的語氣,依然淡淡的。
林菲又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回到了床上,躺下,閉上眼睛……
天氣漸漸暖和了下來,林菲的頭疼也沒那麼嚴重了,可以出門走動走動,董宇航也開始恢復了正常的作息,只是,他們住在小小的一間屋子裡,卻依然分居而眠,幾乎沒有什麼交談,甚至吝惜於眼神的交匯。
愛情嗎,看似牢靠,看似永恆的,實際上,彷彿只是一念間,它就可以轟然坍塌,相愛的男女,一夜間,陌路。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生活在一起,而心卻已形同天涯。
春暖花開,田蓉開始勤於在家裡和林菲這邊跑動,和董宇航商量結婚的事情,婚禮,大概是不需要辦了,要買新房,裝修,然後,領證,結婚。林菲聽田蓉和董宇航說起這些事情,她就安靜地坐在一邊聽,她覺得,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年,一定是話說得太多,惹得老天都不滿了,所以現在,她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每天形容枯槁地悶在小小的出租屋裡,偶爾下樓走一走,稍一吹到風,頭就生疼,腦震盪的後遺症是很嚴重的,或許連帶著,還有神經衰弱,自閉症,整個人性格的扭曲……
開始談婚論嫁了呢,董母也進了幾次城,林菲的慘相她雖看不見,但是盲人的感覺系統卻是最靈敏的,感覺得到林菲的變化,變得沉默了,安靜了,甚至有點,死氣沉沉。多少還是耳聞了一些林書記千金的‘醜聞’的,董母雖然替自己的兒子覺得不甘,但,這或許,也是他們母子唯一能報答林家的機會了。而且現在林菲淪落成這步田地,也再責怪不起來,只覺得惋惜,昔日好好的一個千金大小姐,唉……
董母私下裡聲色俱厲地警告董宇航,不能看不起林小姐,要像從前一樣善待她。董宇航點頭,回答,我會的。
是的,他會的。就算林菲的事情,傳得滿城風雨,讓他不論是在公司裡,還是在學校裡,都抬不起頭做人,就算他每夜每夜都夢見林菲和那個豪門闊少廝混的畫面,心如刀割,就算回想起林菲那些揹著他偷腥在他面前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恨不能掐死她,他都無法放棄她,因為,他愛她,愛得太深,愛得如此盲目。而且,她已經受到了這麼大的懲罰,林建民險些把她的顱骨都打裂,能撿回一條命,就算是幸運了。更何況,確實是他沒有本事,不能給她她想要的,這世界上雞鳴狗盜的人事那麼多,沒有幾個下場會這麼慘烈的,林菲受到的懲罰,已經足夠了。
他愛她,帶著恨,帶著同情,帶著厭惡,帶著憐憫,如此的複雜,放不下,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