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喘氣的古松等金人去得遠了,蒼白的臉色終於恢復紅潤,他笑道:“敵人都是騎兵,一個騎兵首級相當於七個步卒。敵人沒於陣者二十,我軍陣亡四十。我軍已殺獲敵四分以上,自損不及其一份,當然是大大的上獲。”初次出陣便立下如此大功,古松忍不住想笑。
他摸了摸唇上稀疏的鬍鬚,朗聲道:“都頭,我當寫信將今晚戰況如實上報何灌將,為都頭你請功,為我都將士請功。”話剛一說出口,他突然覺得喪氣。自己也曾上何將軍門下幕僚,頗受信重。無奈因犯了事,被人家打了二十棍,發配到軍中一線效力。現在自己就算寫信過去,只怕也到不了何灌的手裡。
想到這裡,古松忙補了一句:“不,我立即給太宰張邦昌大人寫信。”張邦昌是吏部尚書,本與古松同門,古松能進何灌幕中任職其中也有張大人的關係。
聽古松這麼一說,一陣冷著臉子不說話的楊華抬起冰冷的眼睛看了古松一眼,突然說:“原來古虞侯是張太宰的故人,失敬。”
古松有些得意,“古松讀書的時候與張大人本是同學,實在慚愧,張大人以身為朝廷重臣,古松卻還在軍中廝混。都頭,等打完這一仗,我定在張大人面前引薦將軍。”
楊華不置可否地一笑,“如此就多謝了。”他心中突然冷笑一聲,張邦昌,他媽的就是漢奸一個,以後別落到老子手裡,否則一刀砍翻。他是朝廷有名的投降派,靖康二年年底,金人攻下東京之後,因為這個傢伙在同女真談判時給完顏宗望留下了深刻印象。在金人退兵之後,扶植他建立傀儡政權,國號大楚,當了一個多月的皇帝。
這個的人渣自然可惡,楊華連帶著對古松也惡感大生。
不過,他本就是一個冷臉的人,從表情上卻看不出什麼來。
這一仗雖然幹得漂亮,無奈軍中多是新兵,死傷慘重。等兀朮退兵,所有的人都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再也不肯動彈。
其實,這個時候才是最危險的時刻。兀朮尚未走遠,加上離金人大營也近。若他回營帶大軍回身再襲,這一都人馬只怕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念及於此,楊華忙大聲道:“諸君提起精神,我們回城。大家不要亂,扔掉手中的笨重傢什輕裝。身上囫圇的扶著傷員,帶上陣亡弟兄的屍體,快快快!再磨蹭下去女真人就殺過來了。”一邊說,一邊提起槍桿子往坐在地上計程車兵身上抽去。
剛才已經見識到女真騎兵的厲害,眾人也知道若敵人再來一隊輕騎,這都人馬還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所有的人都提起精神,組成整齊的隊型相互扶持著向南緩緩退去。
“四皇子,宋軍在撤退,我們是不是尾隨攻擊?”察覺到山岡上的楊華等人試圖撤離之後,一個女真騎士大聲說。
“對,殺上去,報仇!”剩餘十來騎悲憤地咆哮。
兀朮虛著眼睛看了崗上一眼,搖搖頭:“進退有據,法度不亂,敵將很強呀!今天就這樣了,帶上陣亡勇士的髮辮走吧。”
按照女真人的風俗,戰士死在異鄉,屍體就地掩埋,卻要割下辮子帶回故鄉,如此靈魂才能回到親人身邊。
走上山岡,兀朮割下死去士兵的辮子小心地收進懷裡,又看了看死者空洞的眼神,心中突然有點發寒。回想起剛才那道嚴密的方陣,心中嘆息一聲,宋人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他也不是沒想過尾隨攻擊楊華,敵人全是步兵,也走不快。而撤退時敵人隊型空隙極多,若能在敵疲憊時狠命一擊,未必不能收到奇效。要說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若尾隨而去,得靠騎弓不斷擾亂遲滯敵人。問題是宋軍的強弩硬弓殺傷力和射程都強於女真人,若現在殺回去,未必不被人家反撲。
女真人口稀少,精銳的金國騎士死一個少一個。
送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