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文化綿延太久,一切的病態,一切的陰暗面,現代的人固然要負責,但要追溯它的根源,似乎應在文化上作更深入的檢討。所以我改研究歷史,從歷史中去探討我們的根,哪些是優秀的,哪些不是優秀的。
問:你到愛荷華來之前,看過諶容的小說沒有?
柏楊:非常抱歉,沒有,而且也沒聽說過。不僅是諶容的,大陸上其他年輕作家的作品我都沒看過,只有三十年代的作家,因為從小讀他們的書,所以有很深刻的印象。我是到了美國,在舊金山朋友家才看到《人到中年》的錄影帶,一直到了愛荷華城以後,才看到《人到中年》這本書,非常抱歉,我知道的太少了。
問:諶容《人到中年》在國內國外引起了很大的反應,而且拍成了電影。你能不能講一講《人到中年》寫的是什麼?
問:如果講故事就太長了,只能說這小說寫的是中年知識分子,它的主人翁是一箇中年女性眼科醫生。我為什麼要寫中年知識分子?這是因為我們時代決定的。在粉碎“四人幫”,也就是中國“文革”以後,百廢待舉,都需要建設。在這時候,我認為知識分子是很重要的,而中年知識分子是骨幹,我想在這本小說裡,寫出他們非常美好的心靈,他們願意把他們的知識貢獻給祖國;同時也寫出他們現在實際的生活狀況,工作條件,也就是不很令人愉快的狀況,譬如工資比較低,住房比較擠,這樣的一個現實,我想提起社會的注意,要關心這些知識分子。
問:我覺得有一點很有意思,你們兩位以前都不認識,到愛荷華城才見面,可以說你們是隔著臺灣海峽寫作的,但你們二人有一個共同點:社會意識都非常強烈,你們關心的是國家、是民族、是文化、是知識分子的處境。柏楊,你看過諶容的小說以後,有沒有什麼隔膜的感覺?
柏楊:有很大的隔膜。我看了諶容的小說,以及其他大陸上作家的小說,使我產生一種感覺;雖然我們都是中國人,雖然臺灣和大陸本是一體,但假定這種分隔的現象繼續下去,再過五十年、一百年,兩岸很可能形成兩個截然不同的文化。我們的背景不一樣,表達方法不一樣,思考方式不一樣,用詞不一樣,語言也不一樣。讀了大陸的小說,有時好像讀另外一個世界的小說,很難接受,也許讀久就好了。
臺灣海峽兩岸的對話(2)
問:我是覺得兩個社會制度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語言也不同,今天在大陸上的語彙和臺灣也不同。
柏楊:是的,語彙也很不一樣,我向他們學了幾句,好像他們說“特好”,我們說:“特別好”、“真好”。
問:我們說“很棒!”
柏楊:還有他們小說裡常出現的“同志”,不是沒有辦法接受,而是感覺到很生疏,很隔膜。
問:我還攪不清楚他們小說裡的黨委、書記,因為不懂他們的官職、制度,就弄不清楚這個黨委有多大的權力,這個書記有多大的權力。
柏楊:讀外國小說,好像美國、英國、法國小說,雖說文字不同,但書裡的男女主角配角等的社會關係位置,我們都很清楚,大陸的小說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這個黨委在這個小說的運轉中,他的權力有多大,影響有多大,這句話有什麼意義,根本不瞭解,根本是兩個世界。
問:還有,在大陸上用簡體字,在臺灣用繁體字。柏楊,你看簡體字看不看得慣?
柏楊:我個人主張用簡體字,我自己也寫簡體字,可是一下子看全部變成鉛字的簡體字還有困難,只是困難比較小。
問:我本來寫繁體字,我看臺灣的小說,也看大陸的小說,又回過大陸幾次,兩種字都接觸,有時候自己兩種字都寫,成了雜的了。諶容,你看柏楊的小說和文章有沒有什麼隔膜的感覺?
問:我覺得還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