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說什麼?只說了一個字:“錢”。我也是氣昏了!
柏楊:本來就是嘛!我沒說錯!貧賤夫妻百事哀。
問:你還寫不寫小說?
柏楊:沒有時間寫了。
問:你的歷史感、社會使命感都很強烈。你在牢裡看了很多歷史方面的書,也寫了很多歷史方面的書。你一向就有很重的歷史感,是不是?
柏楊:我想每個人都會有歷史感。所謂歷史,就是故事嘛!
問:你還寫雜文嗎?去年還看到你的雜文。
張香華:自從他譯《資治通鑑》之後,就沒時間寫了。
問:你怎麼想到譯《資治通鑑》的?
柏楊:我坐牢的時候就想到的。坐牢時候看《資治通鑑》,看不懂,真是看不懂。出來之後,一直想譯成現代語文,但是件很困難的事。誰肯拿一筆錢出來,給你五年來譯《資治通鑑》?所以拖了好幾年。
問:你以前寫雜文,經常需要和社會接觸,挖掘問題,而且每天寫。那種壓力很大啊!
柏楊:是呀!沒有壓力,沒有刺激,你就沒反應了。
問:你是怎麼找材料呢?
柏楊:社會上各種現象,沒有一件不是材料,每天一千字,其實,很簡單。有時候,我女兒佳佳趴在我頭上,騎在我脖子上,我仍然能一面寫。馬克·吐溫說:“人除了在講臺上以外,任何時間都在用腦筋。”我是除了寫雜文期間,隨時都在用腦筋。
問:每天都有材料可寫嗎?
柏楊:有時候,一個問題,可以連續寫,寫一個月。有時需要資料,請記者去跑嘛。譬如,談到節育的問題,他們主張要生孩子;我批評他們。正好一個記者跑回來說:“給你個好訊息!”他說大同中學有個工人生了十幾個孩子,送給人幾個,孩子還是養不起,家裡很窮困。我說,好,再去訪問,把整個資料給我!你說反對節育!在這種情況下,生了十三個孩子,工人一個月多少錢?幾個孩子賣掉了,幾個孩子生病,女人得了腸病,住醫院沒錢!請問,在這種情況之下,生兩個好,還是生十三個好?有人在報紙上罵我,說“跟‘###’隔海唱和”。其實,那時候,大陸還沒有推行節育。他們說:我們###,需要人,你現在要節育,阻礙###大業!反對國策!
問:簡直就是超現實!
(談話在笑聲中結束)
寫於1985年4月愛荷華
臺灣海峽兩岸的對話(1)
訪問者聶華苓女士·整理者譚嘉先生
文載1985年6月7日紐約《華僑日報》
1984年11月,愛荷華電視臺,跟兩位中國作家做了一個訪問,題目是:“臺灣海峽兩岸的對話”。這個訪問以對話方式進行。由“國際寫作計劃”主持人聶華苓女士提問,來自臺灣的作家柏楊先生以及來自大陸的作家諶容女士作答,訪問用中文進行,節目做好後,加上英文配音,在美國播映。
問:柏楊,我們在五十年代就認識了,那個時候,我們都剛開始寫小說,我讀了你那時候發表在《自由中國》上的小說,覺得你的小說是很有批判性的,寫得非常好,也非常尖銳。可是你後來改寫雜文了,你為什麼不再寫小說了呢?
柏楊:小說形式,更需要佈局、更需要情節,我覺得它比較迂迴一點;而雜文字身像匕首,甚至像炸彈一樣,它的效果是直接的,會對我們的社會,我們的國家,有更大更快的幫助,所以我改寫雜文。
問:那你現在還寫雜文嗎?
柏楊:已不寫了。雜文主要談的問題是社會問題,也可以說社會的病態,甚至是社會的陰暗面。我並不是因為坐牢而不寫雜文,我出獄以後還寫了五年之久的雜文。但是我逐漸發現中國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