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若雙眼無神地望著房梁,她明明疲憊到了極點,可就是毫無睡意。
忽然,樂聲飄入,喻青若的注意力不自覺地被吸引了去,她的眼前恍若出現了一座肅穆的寺廟,晨光熹微,鐘鼓聲聲;山檀純正而溫和的香氣,如同化了實體,彷彿要將她挾裹入這禪境中。
喻青若撥出一口濁氣,覺得身心都被滌盪了一遍,她的眼皮漸沉,她也不想刻意去撐開,就這麼睡了過去。
☆、判官道士巧相見
“阿洹……”
喻青若聽到這個稱呼,猛地睜開眼,會這麼叫她的,除了鬱子瑾,沒有其他人了。
鬱子瑾與喻青若對坐,臉上帶了溫暖的笑意,如同他們此時還住在揚州,之後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喻青若有千萬句話想問他,卻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化作了兩行清淚。
“阿洹,我在你夢裡。我想著,投胎前,總該見你一見。”
喻青若挪著腿,用膝蓋走到鬱子瑾面前,她擠出一抹笑容“我們這是最後一次相見了,對麼?”
“大概是了。”
喻青若低下頭,問出那個一直困擾她的問題“修竹,你……當初為何自盡?”
鬱子瑾從衣袖中掏出手帕,遞給喻青若“莫要哭了。阿洹,我知曉你對我的情感,卻一直裝作不知,也不敢給你任何回應,就是怕你越陷越深。
我很感激你在人世陪我走的那段時光,更感謝你到妖界去尋我。我知道我若是扮些可憐相,求你為我另尋一康健的軀體,你定會照做。可我如何捨得?
你願意對我好,不過是過不去一個‘情’字,情可折而不可辱。再說了,我對你亦有情,不過此情無關風月罷了。”
鬱子瑾頓了頓,繼續說“我已失了健康,失了自尊,失了聲名,又無親故牽掛,活著,不過是徒增苦痛。”
喻青若泣不成聲。
“阿洹,我不是你的良人,向來不是,你莫要有痴念了。”
喻青若伸手摟住鬱子瑾,不理會他僵直的身體,抽噎地說道“修竹,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我再怎麼放肆,也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鬱子瑾的身子漸漸放鬆下來,他低低地笑一聲“也罷,我與你說說我在妖界的事吧。”
“你若難過,便不要說了。”
鬱子瑾又笑“難不難過,也都過了。”
聽完鬱子瑾的描述,喻青若才知道,妖王到底有多喪心病狂。
鬱子瑾說,他剛到妖界,是沒有實體的,妖王找了一位已經可以化作人形的樹妖,將那位樹妖改變成他的樣子,再將他的魂魄植入那樹妖體內。
待他得了妖體,便每年廢掉他一種感官,到後幾年,他已五感全失;妖王便讓他每年正月試一種毒,在別人歡度新春的時候,他在忍受毒發之苦。
鬱子瑾又講述了妖王是如何用水銀弄聾自己的,又說到妖王逼著他吞炭致使他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說到最後,喻青若將他抱緊幾分,語氣帶了幾分哀求“莫要說了,莫要說了。”
喻青若實在難以想象,鬱子瑾這段雲淡風輕的敘述背後,藏了多少屈辱與掙扎。
她鄭重地向鬱子瑾道了謝,這些對她而言,不過一則故事,而對於鬱子瑾來說,卻是一段以命相搏的過往,一塊難以揭開的傷疤。她再怎麼心疼,也無法為他分擔半分。
鬱子瑾離去的時間到了,他依舊笑得溫柔,與喻青若說了後會有期。
喻青若眼睛哭得有些紅腫,但還是微挑嘴角,用平生最溫柔的語氣道“後會有期。”
夢盡了,喻青若醒來。約莫是黃昏了,屋內有些暗,也沒有掌燈,她摸黑起身,踱到梳妝檯,拿出鬱子瑾送給她的那個木盒,她將那個木盒抱在懷裡,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