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吳越轄區大多富庶、百姓反抗精神小、地主豪紳可以擁有的武力反抗能力薄弱有關係;另一方面,當初雍正一朝時候可沒有免除徭役這個政策作鋪墊——雍正可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在全國都做到“政府需要經辦大型工程、都花錢請工人幹活”這種程度,取而代之的,雍正實施的是“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也就是說非但不免除百姓的徭役,反而改成讓有功名的讀書人跟著百姓一起服徭役(雖然可以交錢代替服役),這種事情,自然會激起極大的反抗。前者是給人權利,後者是強加義務,孰優孰劣,實在是有云泥之別。
……
“攤丁入畝,本質便是要廢除所有人頭稅,把人頭稅的收入攤到田畝的土地稅之上。確保朝廷歲入不減的情況下,讓少地或者失地貧農,乃至在官府的土地籍冊上根本就找不到田畝記錄的蠻夷受惠、把這一部分稅負轉嫁到地主身上。
但是,攤丁入畝只是孤與老大人、還有四伯私下洽談協商時候的提法罷了。將來在上表的時候,絕對不可以出現‘攤丁入畝’這種文字提法,而要改頭換面,讓人覺得‘免丁’和‘增田賦’之間毫無關聯——老大人可明白麼?”
鍾允章是忠厚君子,講究綱常正統的讀書人,這種權變的事情上果然不太在行,躊躇了半晌,還是紅著老臉說道:“還請殿下明示具體說法。”
“唉……老大人真是忠厚長者,也罷,孤便挑明瞭說。攤丁入畝當中的‘免丁’當然要單獨提出來說,而且作為一項歸化蠻夷、同時惠及吳越全部百姓的仁政宣揚出來。這種事情的名聲,哪怕是大王,也是不嫌多的。大王的顧慮,只會是免除丁稅後朝廷收入的減少。
這時候,就要用第二手,也就是入畝。只不過這個入畝不能打著入畝的旗號,可以改成諸如‘種糧錢’等名目。”
錢惟昱說到這裡,見鍾允章一片茫然,才想起有個問題沒有科普,便打住話頭,先行問道:“唔,老大人可知道占城稻的種植法門?”
鍾允章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只好繼續求教,錢惟昱便先解說起來。
“咱便以占城稻為例。眾所周知,占城稻出自占城國,這幾年推廣、輪作下來也著實讓我吳越糧食產量至少翻了一倍。但是占城稻在中原種植三五年後,便會有‘退化’的問題,結出的糧食再次作為種糧使用,便會脾性與華夏本土的水稻趨同。需要進行選種育種、或者週期性引入占城國原產的稻種雜交,才能保持高產和較短的生長期。
這裡面,官府便可以做很大的文章:普通百姓,那是不可能有能力出海的,如果官府壟斷了占城稻的種糧貿易和配給,每年由鄉鎮糧長一級在收田賦的時候,一併出糶來年的種糧、按照收成糧和種糧之間數倍的兌換比例,不就可以實現名義上不加收田賦,實則增稅的目的了麼?
田家種植稻穀,約摸一斗種糧可種植兩畝水田、夏收三石。種子與收成,約莫是三十比一。官府賣種子的時候,按照二比一兌換,便相當於增加了‘三十稅一’的田賦;按照三比一兌換,便相當於增加了‘十五稅一’。如此一來,既多收了糧米,又不會讓百姓覺得加稅了。官府的種糧只要有保障,能夠讓百姓切實看明白著實可以比用自家收穫的糧食做種收成多,百姓自然會願意接受了。
而且此法貴在兩相自願,不可用強,阻力自然更小。比如我中吳軍治下各州,種植占城稻年份最久,有些民田已經種植了四年了,到了種子退化的年份,便可以在中吳軍先行實施。福建種植不過兩年,兩廣更是今年才種了第一季,百姓還看不出來退化的問題,便先朝廷虧那麼一兩年,不賺這個錢糧好了。等到兩三年後,福建、兩廣的農戶都在產量的對比中看出了買官營種糧的好處之後,這種徐徐推進便絲毫沒有阻力了。”
“殿下真乃治國救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