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心想,他到底是病糊塗了,竟到林沫這兒示弱來了。林沫是什麼人?他看不出來北靜王府如今的局勢?看不清楚這朝中的風雲?只是人家沉得住氣罷了,別說他水溶還能活蹦亂跳的,就是真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要他出手助北靜王府,也難說。
這風寒之症本就可大可小,水溶半睡半醒地想著,要不乾脆趁著這病先退一退?總比與父王那般要好些。只是到底心有不甘,何況他們這樣的,一旦哪天真的失勢,那離死又有幾步之遙?母妃叫他去求外公舅父,只是這事,到底牽扯太多。而君是君,臣是臣,舅父再得重用,也不過是一介臣子,他若真為北靜王府試圖要挾君上,那才是真正的大禍臨頭。
如今這局勢,除卻那些看不清楚的,誰還敢說,皇上會顧著所謂的老臣的體面?
方說妄不是姓甄的,能說出“皇上就是看我甄家幾十年服侍的老臉,也斷不會叫你難看”之類的胡話大話。水溶心想,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林沫能幫他說幾句話?
又想,若是浮之能提前上位呢?
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不過過了腦子,他也就立刻甩了出去,水浮這人他簡直太熟悉了,若真是動用了什麼不得已的手段,他事成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除去那些知情人。
說起來,水浮林沫,在冷心冷肺,用過就丟上,還挺像的。
水溶說完,自己也覺得挺好笑,他自己不也是這樣?
林沫這主人也做得挺不客氣,說著怕吵著景寧歇息,日上三竿了才起來,他今兒個休假,搖搖晃晃地來看水溶時,他已經發了汗,神清氣爽,坐在案前由雲茵和妙荷兩個伺候著用早膳,見了林沫,也不過眼皮微抬:“昨兒個叨擾了,實在是對不住。”又說了一句,“昨兒個同王大人一道去了趟戶部,左侍郎瀆職,恭喜泰隱了。”
林澈跟在大哥身後,聽得他沙啞懶散的聲音,忍不住上前行禮道:“見過王爺,王爺身子可還好?請容在下為王爺把上一脈?”水溶滿不在乎地自己挽了挽衣袖,伸出腕子給林澈。林沫隨便找了個位兒坐下:“你知我志不僅在戶部的。”又笑嘻嘻地問了一聲,“你倒是怎麼跟王世伯走到了一處?”
“奉命行事罷了。”水溶道,“聽王大人訴了一路的苦,我昨兒個腦子漲的疼,也不太記得他到底說了什麼了,只隱約記得,他覺得我既然同寶玉交好,就該幫他勸著點賈璉,我記得是跟他侄女兒有關?真是不知道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就是阿敏沒了,我也不愛管這些家長裡短的事兒。怎麼誰都覺得他們家的寶玉跟我好?”
林沫笑道:“不是你的那條汗巾子都系在人家腰上呢?撇清關係也沒什麼。”
林澈覺得這話越來越不像他大哥能說出來的了,忍不住抖了一抖,小心說道:“王爺這幾日可是睡得不好?加上受了涼,心事又壓著,才感上了風寒,好在王爺昨兒個發了汗,身子底子也好,一會兒我給您煎一帖藥,王爺趁熱服下,這幾日注意調養,想來是不妨事的。”
水溶像是沒聽見有人說話似的:“我哪裡知道!我何時給過他這個,倒像是哪天賞個戲子的,竟到了他那兒,要是這能成證據說我同他熟,我不知道多少衣裳在你這兒呢!”
林沫斜眼看了看他,忽的一笑:“用過的貼身衣物可沒有。”
他二人還不如何,林澈覺得自己的臉簡直要發燙,忙藉口去幫水溶煎藥跑了。
水溶慢條斯理地喝完一小盅牛乳杏仁茶,又道:“你這弟弟,見識也太少了些。別的不說,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跟他似的懵懂,什麼也不知道?”林沫道:“他要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也不跑了。我當哥哥的都不擔心,你硬要逗他?不過那個戲子想來也是個稀罕物?原來忠順王在的時候就把他給捧成了角兒,走了聽說還鬧了一場?前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