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滿目地掛滿了各色花燈、瓔珞墜子、香包繡帶。女子們簇擁在鋪子前,嘰嘰喳喳地挑選著心愛之物。男人們都站在一旁,只等著到時候掏錢。
丹菲一眼就看中了一盞小巧的鹿燈。鹿是梅花鹿,通體褐黃,腹部潔白,四蹄短短,造型十分憨巧可愛。
丹菲將燈摘了下來,正低頭摸錢,一隻大手從她身邊伸過,替她將一串銅錢丟到了老闆的手中。
丹菲驚訝地抬起頭,望見了段義雲帶著溫柔笑意的俊朗面容。
“雲郎?”丹菲回過神,立刻往他身邊看,“阿錦呢?”
“阿錦在家沒來。我為她來買張麻子家的胡麻餅的。”段義雲道,“她晚上突然想吃了,非趕著要。”
“我說你怎麼一個人出來逛街。”丹菲不禁笑道,“她有你疼,真是好福氣。”
段義雲的笑容有些不自在。他撓了撓頭,才低聲道:“阿錦有孕了。”
丹菲好生愣了一下,這才終於接受了自己結義姊妹繼為人妻後,即將為人母的訊息。似乎在昨天,劉玉錦還是那個嬌憨天真、總躲在她身後的小女孩。而一轉眼,她就甩開了自己,遠遠奔跑在了前面。
“恭喜!”丹菲猛地開口,又急忙地補充了一個笑,“我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我總記得阿錦還是那個愛撒嬌的小娘子,又愛哭。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就又快一年了。菩薩保佑,她身子可好?胎穩不穩?”
段義雲點了點頭,雙眼裡湧動著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太醫說母子都很好。她已經有三個月了,胎坐得很穩,能吃能睡的。我前些日子派了部曲去沙鳴,尋到了她孃家一些親戚。她的乳母死裡逃生,被我接來府上了。如今有她乳母在照顧她。”
丹菲更放心了些,“那個趙阿孃本是阿錦母親的人,有她在,我也放心多了。”
街上人潮熙攘,燈光火影不住晃動,映得人面容模糊,反而更顯得朦朧秀美。隨著年紀增長,丹菲原本還帶著點稚氣的面孔漸漸成熟,精緻的輪廓愈發分明。她長得很像她父親,沒有宮娥常見的柔弱嬌媚,眉宇間反而有一股勃發的英氣,越發顯得眉清目朗,令她十分與眾不同。
這一年來,她瘦了許多,於是顯得似乎長高了,腰肢纖細,筆挺修長。段義雲是武人的審美,極喜歡丹菲這種健美的身姿,覺得她如林間矯健的鹿一般輕靈迷人。他每多看她一眼,心中的愧疚就越深。
“你還喜歡什麼,我給你買。”段義雲的目光落在丹菲手上的小鹿燈上,“那邊還有一盞琉璃蓮花燈,你喜歡不?”
丹菲笑著搖了搖頭,“可惜京城裡好似不時興射燈。不然你倒可以為阿錦射盞燈下來。”
段義雲不禁莞爾,“還記得那年在沙鳴,你同景鈺比賽射燈,險些撕破臉呢。日子果真如白駒過隙一般。可惜你放棄得早,讓景鈺奪得了頭籌。”
丹菲微微一楞,“那盞燈……不是你射的?”
段義雲道:“那日你走後,我也數落了景鈺幾句。你知道他當初那副紈絝子弟的模樣,確實有幾分討打。他倒知道不好意思,射了頭籌下來,讓我轉交給你,當是賠禮道歉。原是我沒說清楚,讓你誤會了。”
丹菲怔怔,血液霎時沸騰,巨大的心跳聲充斥耳膜。
“那盞白鹿燈,是崔景鈺射下來的?”
“正是他。”段義雲打量丹菲,“怎麼?那燈有什麼不對?”
“不……沒什麼。”丹菲呢喃,內心的世界已是天翻地覆。
原來至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一時間,得到的,錯過的,都紛紛從眼前掠過。時光是一條長河,川流不息,波浪推著丹菲和崔景鈺身不由己地漂向未知的遠方。
丹菲長長一嘆,再看向段義雲時,眼神已十分平和了,“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