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得很巧,恰好聽到了明獨秀那句“丞相長孫媳婦”,聞言亦是心中不喜。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他雖不像明守靖那樣將面子看得比命重要,卻也繼承了父親的刻板規矩。白章翎昨晚冒冒失失嚮明守靖提親時,他便覺得這個大表哥越發不像話了。不想一回頭,素來看重的二姐竟也當眾拿這沒憑據的事來說項,不禁更加生氣。
但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姐弟,明卓然也不好指摘什麼,便想先將明獨秀帶回去,再慢慢勸解。
不承想,明獨秀一看到他,立時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小弟,你來得正好,快替我評評理:現在我身邊統共就陽春這麼一個老成伶俐的丫頭,你大姐卻還諸般挑剔,只為一點小事就將人拘來這裡跪著,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明卓然心中本就對明華容有成見,聞言只道明獨秀果真受了委屈,便立即向她怒目而視,沉聲問道:“想來大姐這麼做,必是有原因的?”
他年紀雖小,但經過沙場軍帳的大半年磨礪,已隱有幾分風雷雲電之威。只是,這點架勢或許唬得住其他人,卻嚇不倒明華容。見明卓然一臉興師問罪的模樣,她微微一笑,剛要開口,卻聽林氏說道:“獨秀,你體恤心疼下人本是人之常情,但怎麼卻不分青紅皂白一力坦護呢?你可知,你這丫鬟剛剛奪去的是專為老夫人採買的藥材,並且是還未清點歸庫的。早年你母親當家時,你也曾看著她料理事物,你該知道,這是不合規矩的吧?”
這卻是林氏再看不下去明獨秀的跋扈挑釁,所以出言澄清真相。
她為人向來公道,平日裡並不多話,但每次開口卻極有份量。明卓然亦十分敬重這位大伯母,聞言一驚,立即看向明獨秀:“二姐,大伯母說的是真的嗎?”
明獨秀本是見陽春被叫走後遲遲不歸,遂差人出去打聽,結果下人恰好在路上聽到落梅在與小丫鬟閒話,說大小姐蓄意要拿陽春立威,掃落二小姐的顏面。聽到這話,丫鬟便即刻回報了她。明獨秀只當是明華容小題大做,想要借題發揮,便急急趕了過來找場子。卻不曾打聽明白,陽春究竟是因何事犯到了她手上。
聽到林氏的話,她才意識到明華容果然師出有名。但此刻她已是騎虎難下,如果就此服軟,那之前的一番針鋒相對豈不是白費功夫?
這麼想著,她遂強辯道:“我當是為了什麼,原來只是這種小事。老夫人素來疼愛體恤孫輩們,我既在病中,急需一昧藥材,先行借用一下,回頭再加倍補上便是,想來老夫人必不至怪罪。倒是大姐這般急眉赤眼地大加責問,是不是太不體諒人了?”
聞得此言,眾人一時默然,但看向明獨秀的眼神卻更古怪了:能理直氣壯地把不守規矩的事兒說得如此理所應當,足見她的強橫刁蠻。看來這明獨秀以前種種善體人意,爽朗大方的性格,說不定都是偽裝出來的。
明卓然原本有心維護明獨秀,聽到這裡已是半帶尷尬,半帶惱怒,低低喚了一聲:“二姐!”
但明獨秀卻未聽出這話裡的勸誡意味,見眾人都不說話,只道她們被自己的話鎮住了,遂帶了幾分得意,斜睇著明華容說道:“本是一點小事而已,有些人卻要趁機興風作浪,想要小事化大鬧將起來。卻不好生想想,道理究竟是站在誰那邊的,末了不過是自找沒臉而已。”
她自覺找回了面子,正說得暢快時,忽聽門外一片請安聲:“見過老爺。”
隨著一眾下人紛紛下跪,明守靖大步走了進來,皺眉道:“大嫂,若是人手不夠,將我院裡的也調來幫忙就是。我剛剛回來,就見二門內堵了好幾家的下人,都說是等著收完東西回話的。”
林氏說道:“勞煩二叔掛心了,今兒來的人是有些多,加上剛剛出了點事,正在調停著,竟一時疏忽了前頭的事,是我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