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斜睨了她一眼,說道:“若她只是得了長公主青目,我自是不會放在心上……上次那個宮女傳出訊息給我時,你不也在麼。若你還想不明白,我這些年都白教你了。”
紅杏一下子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小姐,您是說上次陛下到長公主處,卻又未見長公主,只單獨與明小姐說話的那件事麼?可是……”
窺著項綺羅的臉色,她很識趣地沒有再說下去,只在心內嘀咕道:明家新出了事兒,陛下見了她家的女兒,偶然多嘴問上兩句也是情理之中。小姐這般千防萬防,是不是有些過了?
但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把這些話講出來。外人瞧著或許沒什麼,但她深知這些年來項綺羅一直在想方設法不著痕跡地接近陛下,偶爾還會親自出手掐斷一些人不該有的想法。不過,以前那些抱著飛上枝頭的夢想接近陛下的,基本都是家世微寒的宮女之流,以項綺羅的身份,就算被人發現了也無妨。但這一回的可是大臣之女,雖然明華容的父親已經獲罪,但她的身份究竟是不同的,況且她現在既得長公主寵幸,瞧著也不像對陛下有什麼企圖。紅杏不禁有些擔憂,自家小姐是否太過草木皆兵了,若為此鬧出了什麼夭蛾子,那可就糟糕了。
將婢女略帶遲疑的神色看在眼中,項綺羅一下便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禁冷哼了一聲:“這些年來,除了那個女人,你幾時見陛下對其他女子假以辭色過?有些事情,防微杜漸,總是沒錯。”
提起舊事,她不禁雙眸微眯,眼中掠過一抹恨意:“那女人——簡直有辱我項家的聲名!區區一個低賤的船孃之女,而且還是私生子,說不定連她的血脈都要存疑,卻被陛下當個寶一樣供著!已經死了三年還是忘不了她!父親也是讓人生氣,打從以為那女人是她女兒後,每年清明普度都要在家祭祀她們母女,害得母親總是傷心落淚。”
說到後面,她面上盡是恨意,但語氣卻仍是一慣的溫和得體。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同時出現,要是有外人看見只怕要驚掉了下巴,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但紅杏卻是早看得習慣了,只是低聲勸道:“小姐,橫豎她已經死了,您不必再為她生氣,否則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反而不值當。再說,若讓老爺聽見這些話,又要犯口舌了。”
“哦?我不過私下說上一兩句實話,也只有你聽見罷了。莫非——你其實是父親的耳報神?”
項綺羅語氣輕淡得像是在開玩笑,但那凌厲的眼神卻讓紅杏額上一下冒出了冷汗,也不顧這是在狹小的車廂裡,立即跪下磕頭:“奴婢決無此意,只是一時失言,還請小姐明察!”
“呵……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你這麼緊張做甚。”項綺羅比了一個起來的手勢,示意紅杏坐到一邊去。旋即,她不再理會仍自滿面惶惑的紅杏,只將視線投在微微掀起的車簾上,透過那一線空隙,注視著沿途的街景,同時,心中生出幾分淡淡的失望。
——紅杏……雖然忠心,但到底還是太過軟弱了些。連在這風平浪靜的項府都做不到能完全體察自己的心意,日後入了宮,面對那些詭詐莫測的局面,又該如何?
或許,她該再挑個伶俐的丫鬟好生培養。畢竟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兒已過了年,聽父親說已經有大臣準備聯名上奏,請陛下采選身世清貴的適齡女子充實後宮,以便廣延子嗣。任憑陛下如何強硬,距那女人過世也已有三年了,他該明白,這三年的時間已是一個極限,那些古板的重臣們是絕對不肯再做退讓的。
放眼帝京所有的望族世家,無論家世年紀還是性情,都再沒有比自己更適合他的女子。無論是以他對父親的尊重,還是出於對白家的提防,必定都會選擇自己為皇后。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須把每一個讓自己不快的阻礙統統剷除。
明華容……
回想著這個少女迥異常人的沉靜,項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