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冰冷的月光下,紅纓帽,灰褲褂,馬上步下,足有兩千多人,不正是那些該千刀萬剮的殘妖麼?
他縱身一躍,怒目橫刀,當缺而立:
“兀那殘妖休走,本藩今日與爾等拼了!”
“爾、爾莫非是那‘一槍震江南’於得海弟麼?”
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對面一騎劣馬上傳來,聲音很輕,於得海乍聽之下,卻不由得全身一震。
他不敢相信地用手背連連揉著眼睛,隨即又驚又喜,撇刀跪下:
“小弟正是於得海,忠王千歲安福!”
“莫拜愚兄,有陛下在此。”忠王一面示意他起來,一面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如何?本藩料得不錯,殘妖雖處處作怪,惟料不到我等單從他入城壠口處出城——得海,爾好漢子,這便隨陛下和愚兄去湖州罷。”
於得海不答,一雙眼睛在人叢中不住搜尋著:
“殿下可曾見得顧王千歲?”
忠王垂首不語,他的身後,一個聲音黯然道:
“我等下菁涼珊(1)時,顧王千歲猶在殿後苦戰……”
沉默,大家都沉默。
不遠處的城裡,處處火光沖天,槍炮聲連綿不絕地轟鳴著。
“陛下,殿下,爾們速走,小弟便拼卻性命不要,也定在此多拖得殘妖幾刻!”
忠王凝視著他的獨臂:
“兄弟,只是爾這獨臂……”
“莫更猶豫了,”於得海有些急了:“殘妖早晚覺了追來,那便誰也走不脫了!”
“真好漢子,陛下,這於得海正是愚伯的舉薦,褒封他做了、做了甚麼王許久了。”
人叢裡,王次兄勇王洪仁達的聲音猶帶幾分顫抖。
“叔(2)真忠報國,果是大大忠臣,待朕脫卻險境,必重重加封叔為……”
“陛下,須不是論功的時辰!”忠王斬截地打斷了高頭白馬上,那瘦弱少年怯怯的嗓音:“也罷,好兄弟,本藩便留二十個弟兄把爾,爾好自為之——眾兄弟,哪個肯留下?”
“我!”
他的馬後,一兩千人低沉而堅定地呼應著。
“殿下這馬也太弱了,怕行不得遠途啊。”
於得海伏在殘垣上,目送著眾人漸漸消逝的背影,不覺搖頭喟道。
“陛下倉猝無馬,殿下把自家白馬讓把陛下了。唉,若老天王陛下早從殿下計議,如何有今日!”
一個將士憤憤的聲音。
“莫扯這些子沒得用的,都什麼時候了!”另一個將士口中勸著,臉上卻說不出的寂寥:“說來若非那該誅的妖頭李臣典作怪,我等也……”
“李臣典!”於得海失聲叫道:“又是他?”
“不是他是哪個?”那將士呸了一口:“小卑職在富桂山望樓上守把,看得真切,第一個搶進城子的是他,把陛下、殿下逼上菁涼珊的是他,放火焚天朝宮殿的也是他,一字眉,結環眼,便剝了皮也認得他!”
於得海再沒答話,只用自己的獨手,緊攥住肩頭冰冷的槍管。
“噠噠噠噠……”
“莫讓長毛賊子跑了!”
一長串燈球火把和著馬蹄聲、吆喝聲,從遠處跳躍而來。
於得海霍地站起:
“眾兄弟!”
“殿、殿下……”
“咳,如今這小天堂裡沒了天王,如何還有麼子殿下?兄弟們愛叫我麼子就叫麼子,便是叫聲大哥,也沒得甚侍衛來問罪了(3),”於得海臉上掠過一絲苦笑,但旋即收斂無蹤:“如今鐵桶般的京城已然失破,爾我這二十一人,又撐得好久?是好漢子不怕死,隨我殺出去,把殘妖引往城南,引得越遠越好!”
“全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