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起頭來,生怕一低頭這些淚水就要掉下來,七年的相依相偎,換來的竟是這樣的評判。
“你的解釋呢?”顧鋒寒緊攥著花崗岩的墓碑,根根骨節在月光下分外分明,蘇晚搖搖頭,“對不起”,對不起,她已無法把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撕得鮮血淋漓,曝露在陽光下,任人踐踏。
“對不起”,顧鋒寒刀鋒寒刃般的目光盯著她:“五年,你就給我一句對不起?”
她固執地回答:“都過去了,不是嗎?”
上天待她已經不薄了,她潛藏在最深處的奢望,不就是再見他一面麼?見到他好好的,她……該知足了。
顧鋒寒背轉身去,雙手撫著純黑色的墓碑,他修長而潔白的十指在黑色的花崗岩上顯得格外分明,曾經撥動流暢音符的十指在花崗岩墓碑上來回摩挲,他低沉的聲音彷彿從很深很深的地底傳來:“晚晚,我真寧願你是死了。”
他清楚地記得,方圓天地的註冊時間,就是他們分開之後的第四個月,看到秘書柳子衡送上來的調查資料,他簡直無法相信——四個月,四個月她就琵琶別抱,他追了她四年,她才扭扭捏捏地答應他,四個月,不知道那四個月她和方非盡在哪裡風流快活,卻留他一個人愧悔哀慟!
“我立下這塊墓碑的時候,整個心都死了,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什麼叫心如死灰,真正的心如死灰——你回柚縣的時候,我買了兩張機票,兩張去暹粒的機票,準備等你回來,就帶你去吳哥窟,告訴你我所有沒有告訴過你的事情,然後和你註冊結婚,可是……後來我把這兩張機票埋在了這個墓碑下面。這塊墓碑,不止是為你立的,也是為我自己立的。”
“有很多次,有很多次我買了去暹粒的機票,我想如果我對著千年古樹,把我和你的過去都說出來,也許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這樣的念頭我起過很多次,有一次我甚至已經到了暹粒,一個人在巴戎寺看日出,到吳哥窟看日落……甚至我還找到了那棵樹,可是,可是我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對著那個樹洞的時候,我突然很怕,我怕我說了出來,那些回憶就不再屬於我,我怕我說了出來,那些回憶就真的屬於那個樹洞了,除了那些回憶,你沒留給我任何東西……我怕……我怕我忘了你。”
“曾經我願意……願意用我擁有的一切,來換你活著。只要你活著,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你要住湖景別墅我就給你買湖景別墅,你喜歡看愛情肥皂劇我陪你一起看,你不喜歡吃的菜我不會逼著你吃……只要你活著,我什麼都願意。”
“可是,從來沒有任何一刻,讓我像現在這樣,這樣希望……希望你是死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朝著墓碑的聲聲低喃似是來自地底的咒語:“痴心漫結死生期……自是薄情應致死……晚晚,我真寧願,你是死了。”
他們就這樣站在寂靜的墓園中,偶爾傳來陣陣寒風,在寂靜的夜裡間或嗚咽,伴著他斷續的低語。
每一塊墓碑都有自己的故事,有的很長,有的很短;有的人死不瞑目,有的人含笑而終;有的一生輝煌璀璨,有的終世寂寂無聞。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塊墓碑,能聽它的主人親口訴說他們的故事。
她不記得後來她是怎麼回到家的,只記得他送她上樓的時候跟她說對不起,跟她說這一切都過去了,跟她說他只是想渲洩掉這些年的痛苦,當作對過去的一個了結,也許還有些別的什麼,可是她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