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 we apart。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不見的時候,心心念唸的只是那個人的好,往日的拌嘴不和,統統都拋到腦後,以為再見到了,一定是彌足的珍貴,一定是加倍的呵護。等到真見了面的時候,才知道很多事情其實並沒有變,硃砂痣依舊是硃砂痣,飯粘子仍然是飯粘子,原來的盈盈一水或許變成了銀漢迢迢,原來的如膠似漆或許變成了相逢陌路。
“我……”,蘇晚扶著花崗岩的墓碑,差點撐不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他……他說他一直在後悔,後悔沒有和她一起回去?他一直在懺悔,讓她一個人回去處理喪事?原來……原來那班飛機出了事?
她扶著黑色的花崗岩墓碑,呼吸整個兒都凝住了,她現在才知道,能活到今天,能活到今天再見到顧鋒寒,對她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奇蹟。
如果她不是去機場的路上突然後怕起來改去火車站,如果她沒有遇到方非盡,如果……
方非盡當時曾經問她說:“醫生說你這樣先天性的病人,能活過二十歲的只有百分之五,這個手術的成功率也很低,目前成功的例子幾乎都是靠著驚人的意志撐過去的——你是靠什麼撐過去的?”
她當時只是笑笑,她只是想再見到他而已,沒有別的理由,僅此而已。
她到底是該感謝上蒼如此厚待她,讓她有再見他的一日;還是該質問它,為什麼要在她和他之間,設定重重的阻隔?
“十年以來最大的飛行事故,我不信你會不知道!”他站起身來揪著她的衣領,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她焚成灰燼:“你告訴我,當你看到飛機失事的新聞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個傻瓜只能用自欺欺人的方法來騙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我每天都在恨自己,為什麼最後一次見你的時候還和你吵架……可是,可是你居然……居然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你是故意要懲罰我嗎?你真的認定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嗎?”
“不是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懲罰你,我……”,她一時結巴起來,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把那三個多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他聽:“我可以解釋的,我準備去機場,中途又不敢去所以改去了火車站,我在那裡碰到非盡”,她無力地靠在墓碑上,一時腦海裡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顧鋒寒哼了一聲:“非盡,是啊,你碰到了方家那個敗家子,他對你千依百順,所以我這個被你定了罪的瑕疵品,就被你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是不是?”
“你——”蘇晚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他竟能說出這種話,她氣得心跳都加速起來,不知怎地凌千帆中午的話又迴盪在她腦海裡了——“公司上下,領會阿寒的意思最準確的,莫過於她了!”
她禁不住笑了起來,那笑容裡蔓延的全是苦澀,原來人都是這樣的,寬以律己,嚴以待人,當年他不肯解釋和孟涵之間發生的種種,今天卻劈頭蓋臉地給她扣上一個負心薄倖的帽子!
解釋給他聽自己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費城的大街小巷找他嗎?解釋給他聽自己在他租下的公寓等他卻被新的租戶當作瘋子一樣投訴嗎?解釋給他聽賓大沃頓學院的辦事員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把她當作一個被欺騙的無知少女嗎?
今時今日,再說這些,還有用嗎?她相信當年他是悲慟的,立在這裡的墓碑便是最好的證明。然而歲月流逝,時光蹉跎,海枯石爛的誓言,早已隨著沙沙的松林風聲漸漸飄遠;至死不渝的承諾,不會像墓碑上的玫瑰那樣永不凋零。
忽然間她失掉了所有傾訴的勇氣,將近兩千個日日夜夜裡,她也曾怯怯地祈求過再見他一次的機會,午夜夢迴中,她也曾細細訴說對他的思念。
不料現實卻是這樣的殘酷。
她緊抿著唇,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她拼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