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
他溫柔開口,輕渺的聲音隱沒在雨聲中,帶著一絲不穩。
黛蜜心頭一顫,蒲扇般的睫毛垂了下來,將頭埋得更低。月光從他背後投過來,她縮在暗影中,感覺那般無所適從。
頭頂上的呼吸微微紊亂,無論她如何躲閃,都能感覺他那溫熱的鼻息拂在她的臉上……身體觸碰之處,顫怵不已。她感覺耳根都在發燙,喘息也變得撩人,心裡卻是越來越沉。
“看看我,好麼?”
夜槿恆眸色愈深,修長的手指輕撫上黛蜜的側臉,微一用力,便將她的頭抬起。
“蜜兒……”他啞聲喚她,俯身抵上她的額,近乎哀求:“看看我,好麼?”
他手上的力道不大不小,恰恰止住她的躲閃。黛蜜心中一嘆,深知再也逃不得,緩緩地睜開雙眼,對上他那雙灼灼的湖眸。
昏暗月色中,夜槿恆深深凝睇著懷中的女子,眸裡有從未顯露過的神色。仿若等待已久的曇花驀然盛放,露出妖嬈的白蕊。
黛蜜從未如此靠近地看清他眼中的情意,彷彿心都要頓住了跳動。她怔忡地望著眼前這張俊美如神的容顏,他的額正抵著她的額……順下望去,便可見那漂亮的薄唇微微地抿著。
不知為何,全身止不住微微燥熱起來,如同昏了頭的蛾,一點一點地被火光燃燒。她忽覺神思恍惚,艱難地喚出一聲:“師傅……”
捕住一絲清明,黛蜜抬起雙手想要推開一些,卻被夜槿恆單手執住,覆在胸膛。他平日溫涼的掌心竟滾燙如火,她下意識想要抽出來,卻絲毫動彈不得。
掌心可察覺他胸口處有力的跳動,她驚愕地望著他,滿心滿目都是他的容顏,還有他眸裡星星點點的光華。
夜槿恆微微地嘆了一聲,溫潤的聲音夾著明顯的暗啞,“你知道的,我在等你。”
黛蜜猛然清醒,無措地別過了眼睛。對,他在等她,等她一句話……等了足足八年。
這是一場漫經八年的場景,夜色蒼茫,小雨輕落,繾綣著初開的梔子花,應是滿庭的清冷花香。
眸光緩緩地軟了下來,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撫上他的臉龐,腦海中卻忽然出現那人的身影,靈魂深處陡然一痛,她驀地睜大雙眼,兩行清淚便似雨一般,落了下來。
“師傅……”她淺唱低吟,悽悽切切。“對不起。”
花對殘月,雨中的人全身一震,蒼白的臉上血色盡褪,眼中的華彩也瞬間熄滅。夜槿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他筆挺的脊樑一下子垮了下來,手裡卻依然緊緊握住黛蜜的雙手不肯放。他緩緩離開她的額,湖眸裡幽黑得如同寂寞的古潭,泛不起一絲漣漪。
他不追問原因,不陳述心情,只是很輕很輕地問了一句:“你確定?”
黛蜜無力地向後,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在精雕木門上,垂下眸來,盯著他月白的衣襟,神情淹沒在他俯身投下的陰影裡,良久,才放穩了聲音,緩緩道:
“師傅,你不要愛我了,也不要再等我了……”頓了頓,“對,你猜得沒錯……八年了,我心裡也許不是沒有你的,不是沒有的……”
他一震,一手將她的手抓得更緊,一手柔柔地拭去她臉畔的淚,唇邊逸出一聲淺淺的苦笑,“你總是這樣。”
月光搖曳滿地斑駁的冷清,他陷在那場隔世經年的夢裡,悽苦地凝望著。
“人非草木,何況你那般為我……最疼我的是你,最縱容我的是你,默默為我付出的是你,冒著生命危險救我的,還是你……可是,最傷你的人卻是我,是我啊……你竟為了我這樣自私的女人,毫不猶豫地跳下懸崖!在我痛不欲生的時候,你總是不離不棄……我不能騙你,說我沒有一點點心動……”
淚水似雨淅淅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