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了給一架裝有維也納機械裝置的華麗的1870施特萊切鋼琴調音。
作戰辦公室的軍官經常來,每次都會帶來更多的檔案:任務書、時間表,以及帶去緬甸的物品目錄。自從第一天哭過之後,凱瑟琳似乎就熱情地接受了這項任務。埃德加對此很是開心。他本以為她會難過不安。他從來沒有緊張有序地去完成過任務,為此凱瑟琳奚落他,說他只有在生活的每一方面都雜亂無序時,才能精準地給鋼琴調音。比較典型的是某一天,埃德加不在家,一個士兵來到他們家,丟下一些檔案。凱瑟琳拿到檔案,仔細閱讀,然後把它們整理成三堆放在他的桌子上:需要填寫並交給部隊的表格、通史,以及和任務相關的其他檔案。然後他回來了,幾分鐘之內那堆檔案就被弄得雜亂無章,似乎是他為了找什麼東西,把檔案翻亂了。凱瑟琳知道他要找的是關於鋼琴的資訊,但是裡面一條也沒有。大概三四天之後,她招呼他說:“今天有更多的檔案,有很多軍事資訊,但沒有鋼琴的資訊。”這讓他很是失望,但是大大有助於桌子的整潔。他拿走那堆檔案裡的所有東西,然後躺到椅子上。過不久她就發現,他睡著了,腿上還放著開啟的資料夾。
他們提供的檔案數量之龐大令她驚訝,顯然全部是應卡羅爾的要求送來的。她也如飢似渴地閱讀著,甚至影印了醫生自己寫的撣邦歷史的部分資料,那是一篇起初她認為會很無聊的文章,但看過之後裡面的故事讓她感到興奮,並且,她完全信任了這個即將照看自己丈夫的人。她把文章推薦給埃德加,但是他說要等等再看。“當我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我需要一些東西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她很少向他提及自己的讀物。但這些故事和人物描寫令她心醉神迷。她還是一個小女孩時就喜歡上了有關遙遠彼方的故事。不過當她發覺自己在白日做夢時,她慶幸自己沒有走得太遠。她向一個朋友吐露說,這似乎是未成年的男孩玩的蠢遊戲,就好像《男孩故事》裡講的,或連載的美國牛仔小說中的故事。“但是你讓埃德加走。”她的朋友回應。
“埃德加從來沒有玩過這些遊戲,”凱瑟琳說,“也許現在還不遲。而且,我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麼興奮過,這麼有目的性。他好像又變成了年輕人。”
幾天後,其他包裹也到了,標註上寫明這是菲茨傑拉德上校帶給軍醫少校卡羅爾的東西。裡面裝的似乎是樂譜,埃德加正要開啟,凱瑟琳制止了他。包裹用棕色的紙整齊地包著,他肯定會把它們弄得亂七八糟。幸運的是,作曲家的名字寫在了包裝紙上。埃德加想到,如果自己身險困境,還有李斯特陪伴,不禁心生滿足。這種感覺,他說,給予他執行任務的信心。
走的日子定下來了,11月26日,就在埃德加接受任務之後一個月。那天宛如一場旋風逼近了,如果不是前期瘋狂的準備,凱瑟琳簡直無法享受隨後而來的平靜。他接下來的日子都在做手頭的工作,整理工作室。而她給他打包行李,用埃拉爾鋼琴調音師妻子獨有的知識,修正部隊推薦的攜帶物品。因此,除了部隊物品目錄上的防水防腐衣服、用餐服飾以及各式各樣的“為更好享受熱帶氣候”的藥丸和藥粉,她還塞上了一管軟膏,治療因調音而皸裂的手指。同時還有一副備用眼鏡,因為埃德加每三個月必然會坐壞一副眼鏡。她還把一件帶下襬的禮服裝進了箱子。“萬一別人叫你彈琴。”她說。埃德加親了親她的額頭,把衣服從行李中取了出來。“你太抬舉我了,親愛的,我不是一個鋼琴家,請不要讓我有這種想法。”
但她還是放進去了。她早已習慣了這種抗議。從孩提時,埃德加就發覺,自己對聲音有一種天賦,儘管他很悲哀地發現,他沒有作曲的才能。他的父親,一個木匠,一直是一名熱情的業餘音樂家,收集和製造形狀不一、聲色各異的樂器,橫掃市集去淘來自歐洲大陸的奇怪的民間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