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滅門的訊息並未傳出,汴梁城還沉浸在新春的喜悅中。
東華門還是夜間那兩個守衛,見李鳳鸞騎馬歸來,慌忙下跪行禮。
“公主殿下!”
李鳳鸞打量著偌大的城門,再未見別的守衛,問道:“按常例應是十人輪崗,怎就你二人守了通宵?”
老守衛輕嘆一聲,無奈回道:“一到年關,南面的盜匪四處燒殺搶掠,不少人丟了路引,堵在汴梁城門,皇城的守衛都去城門處鎮壓了。”
李鳳鸞並未說什麼,騎馬進了皇城。
軍民出百里之外不給引者,軍以逃軍論,民以私渡關津論。輕則杖八十,不死也殘了。李鳳鸞清楚,說是鎮壓,不過是單方面的虐殺罷了。
天微亮,皇城經歷了一夜的狂歡放縱,還未甦醒。宮道上只有幾個小太監在灑掃,他們瞥見一身紅衣的李鳳鸞紛紛走到牆邊跪下,不敢多看一眼。
李鳳鸞回棲梧宮已是辰時,念柳在院子裡守了大半夜,臉蛋凍得通紅。
念柳與她同歲,是兒時母親為她選的玩伴。二人一同長大,李鳳鸞早已把她視作親姊妹。
李鳳鸞拿起念柳懷中早已涼透的手爐,輕聲道:“念柳,醒醒,快回房裡睡。”
“公主,你回來啦!”念柳伸了個懶腰,起身活動了下筋骨,“我再去添些碳來。”
“你讓他們燒些熱水,旁的不用你,快些回房暖暖。”
李鳳鸞進了寢殿,殿內的炭火未熄,熱氣瞬間包裹住侵入的寒風。此刻,李鳳鸞才感覺回到了人間。
脫去外衫,李鳳鸞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臉色慘白的自己,恍若做了一場噩夢。
“長於春夢幾多時,散似秋雲無處覓。”
李鳳鸞將那枚從屍體上拽下來的玉佩收到錦盒中,她知道或許陸崢活下來了,但同她定下婚約的丞相嫡長子卻是死了的。
“陸崢……”
從前,她以為自己嫁給陸崢便能離開皇宮,自由自在的活著。
“公主,水房已備好了。”
門外太監的聲音打斷了李鳳鸞的思緒。
“進來回話。”
門外的太監輕輕推開房門,迅速虛掩上房門堵住寒風,利落地跪在門邊,俯身等著李鳳鸞問話。
“福喜可有什麼親人在汴梁?”
“回公主,福喜是幼時逃難來的汴梁,親人怕是尋不到的。”
李鳳鸞猶豫片刻,說道:“福喜……失足落井了,日後,他的活再安排人吧。”
小太監有些震驚,偷偷抬頭看了一眼李鳳鸞,趕忙低頭應道:“咱家知道了。”
“下去吧。”
小太監趕忙出了門,生怕下一個失足落井的是自己,心中卻狐疑。他在棲梧宮中也侍奉了三年,李鳳鸞不是那種喜歡虐打奴僕的主子。她待下人一向寬厚,甚至都從未見她發過脾氣,打罵下人。就連有次李鳳鸞的寢殿內爬進去十幾條蛇,她都未曾處罰他們。
“福喜不知是得罪了哪個主子,可憐啊!”
小太監感嘆了幾句,便去忙自己的活了。
這宮中今日失足一個太監,明日投井一個宮婢,宮人們早已是見怪不怪了。自己活著已是難事,有誰會為了旁人惹是非。
李鳳鸞自幼體弱,在亂葬崗凍了一夜,雖喝了暖身的補湯,還是病倒了,連發了三日的高燒。
這三日,李鳳鸞一直迷迷糊糊被困在一個夢中,夢中是飄蕩的大紅燈籠和成堆的屍體。他們渾身是血的站起來質問她,“你明明早就知道的,你明明早就知道的,為什麼?為什麼見死不救?”
念柳拿著錦帕不停地擦去李鳳鸞額間的細汗,卻是怎麼都擦不淨。
一直折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