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抱著李鳳鸞向林中一個破廟走去。
“得罪了。”
他將李鳳鸞輕輕放在地上,用匕首劃破李鳳鸞肩頭的衣服,原本淺色的內衫,已經是血紅一片。
“要在傷口上劃上一刀,才能取下箭頭。”
李鳳鸞垂眸輕聲應了句,“嗯。”
鋒利的匕首隻是輕輕一劃,少女雪白的肌膚瞬間流出鮮血。
林野用匕首挑出箭頭,迅速用淺黃色的絹帕按住傷口。
絹帕上的繡花沾染血色,依稀能分辨出葉片間的紅色小果。
李鳳鸞垂眸看了一眼,是相思子。她伸手自己按住絹帕,頗有疏遠之意。
林野看著她刻意避開自己的手,垂首收回手,起身坐到李鳳鸞對面不遠處。
她唇上殷殷血跡,應是剛剛忍痛時咬的。縱然面上毫無血色,她依舊直挺挺的跪坐在那裡,平靜的看向他。
“若我死了,皇帝必定嚴查。胡皇后被廢,胡氏也會受牽連。你不該來,他更不該讓你來。”李鳳鸞蒼白乾裂的唇上隨著話語洇開鮮豔的血色。
林野並未接李鳳鸞的話,輕聲問她,“不疼嗎?”
她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疼,疼說明活著。既然我沒有死在天寧寺,便不會死在這破廟之中。”
“宮中太監幾乎都是我的人,甚至是司禮監中的宦官。朝中的奏本我都無一落下,事無鉅細我都清楚。內閣之中,等級分明,首輔方成和次輔劉元羨斗的不可開交,其下的內閣大學士為了晉升更是明爭暗鬥。內閣早已是四分五裂,不足為懼。至於言官一派,只等著胡皇后倒臺,御史胡嵩言被累,群龍無首,成不了氣候。”她聲音不大,卻是字字分明,“我自願來赴死,本非什麼都不求。胡皇后強勢,太子李承嗣卻是無心朝政,整日醉心琴棋書畫。若是我一人的命,換下皇后和太子的倒臺,是值得的。便是承衍順其自然犧牲我,也沒錯。”
“我的命,是皇帝廢后的由頭,也是承衍戰勝太子的利刃。”
那一刻,林野覺得滿門燼滅的是她,十六歲的少女即便臨死之際,也冷靜的令人心生敬畏。
林野沉默了好久,才出聲,“為了報仇,當真值得嗎?”
李鳳鸞笑了笑,看著林野的眼睛,說道:“林野,十三歲的陸崢死在了聖德十年的新春,十歲的李鳳鸞也沒能熬過那年的嚴冬。”
“聖德四年,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是元妃娘娘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以為可以重新活過。可是,他親手毀了我所有的希望。”李鳳鸞的眼睛明亮的像是圓月,“是非終久自分明。陸崢,總有一日我會讓你站在光下,堂堂正正做自己。”
“這是我們欠你的。”
門外人聲漸近,林野如釋重負般慌張起身,撥出一口氣,“錦衣衛來了。”
他最後望了眼屋中跪坐的少女,從屋後的破洞離開。
李鳳鸞收起止血的絹帕,塞在內衫中。
她走出破廟,一眾錦衣衛下跪認錯,“屬下救駕來遲,請公主贖罪。”
李鳳鸞看著地上跪著的林擎,“你們無錯,是本宮執意要往山上逃。”
林擎心中已有猜想,還是猶豫問道:“為何……”
“若是向山腳下的農莊跑,那些刺客定然會先誅殺你們,再追本宮。只有往山上跑,你們才有活路。”
李鳳鸞自是故意這般做的,藉機讓林擎對她心生愧疚,以此換得林家的一個恩情。
話音剛落,李鳳鸞終是撐不住,直挺挺的倒下。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是陸崢和她的大婚。霎那間,飛舞的紅綢變成白綾。原本活生生的陸家人全變成了屍體,面目流血。
陸家人身後是渾身是血的念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