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睡不著,反正也是最後一日了。明日過了澗河關,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她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手中捧著冒熱氣的薑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好甜啊,好甜的薑湯。”
她低頭,哽咽道:“林擎,我本來想寫一封書信,讓你帶回汴梁。可是,我想了幾日,我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我想了想,什麼都不留下,挺好的。我的床下有個大箱子,日後,你得空把它燒給我吧。”
“公主……”
“我同他之間,還是什麼都不要留下的好。若我是他日後的妻子,定會介意這些的。就留著那棵甘棠樹吧,這樣就夠了。”
她喝光了那碗薑湯,將空碗往前一遞,“再來一碗吧。”
她不能再病了。
林擎一言不發,單手接過空碗,轉身出了門。
陳鳴和靠在門邊,二人對視,他接過空碗,往樓下走去。
林擎跟在他身後,低聲問道:“若是公主未選奇石峰呢?若是別處呢?”
“奇石峰下,是澗河,她不會選別處。”陳鳴和從砂鍋內舀起薑湯,“她跳了,我同她未必會死。不跳,就過了奇石峰,劫走她。”
陳鳴和將薑湯遞給林擎,“她水性極好,奇石峰,說不準是活路。”
林擎接過薑湯,“為何……不告訴她?”
“她若是知曉自己的命和我的連在一處,定會心甘情願嫁到岐京。”
那地圖是他親手畫的,放在文淵閣,只等著她來。她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內。若說汴梁一別,是她同他的一場較量,那她從一開始就未走出他的掌心。
夜間悄然下了雪,鵝毛大雪蓋住了她昨夜的腳印,一望無際的白,彷彿只是一場夢。
今日,必須要穿嫡公主冠服了,她手中握著那支桃花簪,指尖來回磋磨著。
“公主,收拾好了。”
宮婢整理好桌上的胭脂,其中幾個是崖城那日楊嫂遣人送來官驛的。
她將桃花簪放在木匣內,拿著木匣起身。
路邊是掛滿白雪的松樹,好像和前幾日趕路沒什麼不同,只是沿途多了些巡邏計程車兵。
前面的一行士兵好像是押著流放罪臣的,其中有一人披頭散髮,穿著破爛囚衣。他們跪在路邊,等著皇家馬車先行。
馬車行至他們面前,衣衫襤褸的囚犯抬頭望向車窗,正對上李鳳鸞打量的目光。
她的頸上沒有喉結,是女子?
李鳳鸞回頭望去,估計是因為她剛剛的逾矩,她被士兵按在了地上,那倔強的眼神還是看向馬車這邊。
“停車!”李鳳鸞急聲道。
聞聲,林擎抬手示意車隊停下,“公主?”
她正聲道:“大衛律,獲罪之族,只男子判流放,女子入教坊司。為何澗河關會出現被流放的女子?”
林擎勒轉馬身,對著路邊的幾個士兵喊道:“上前來!”
那幾個士兵拽著那女子,小跑著跪到馬車邊,其中一人諂媚道:“公主好看,這罪人才看了幾眼,還請公主饒我們一命。”
林擎問道:“她是女子?”
那人叩頭回道:“是,是。這罪人女扮男裝,混入了邊境巡邏的軍隊中,準備押去澗河關,於大軍前斬首的。”
李鳳鸞掀開窗簾,看向那跪地垂著頭的女人,“抬起頭來。”
雪地中的她,乾枯的黑髮在風中凌亂揚起,面上點點血色已經乾涸,滿是血絲的眼眸內蓄著淚。她的單薄衣衫上,血色和泥汙混在一處。
馬車上的她,頭戴華美鳳冠,長眉如山隱霧,腮上淡淡緋紅,唇上明豔嬌嫩。舉著窗簾的纖細腕間墜著價值不菲的清水鐲子,宛如光下的一捧清泉流動。
她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