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縮在馬車的一角,露出的布鞋已經被雪水浸溼,她腳下的地毯也溼了一片。
李鳳鸞端坐在軟榻上,俯身將腳邊手爐放在她身前,“擁明日者,方是真勝。你還未敗,死了,可惜。”
她抬頭直視李鳳鸞,“那為何公主不求生?”她是將死之人,她在李鳳鸞的眼中都未尋到生的希望,高高在上的公主都不想活,她身陷囹圄,又如何能活?
李鳳鸞靠在軟墊上,與她對視了片刻,垂眸看向自己的宮裝。
“公主給了我一條命,我替公主嫁。總歸都是一死,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李鳳鸞抬眸看她,或許是人求生的本能,她的眼眸是亮了一瞬的。可是,下一刻,她微微搖頭,笑著說道:“這是我的責任,不該你來承擔。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到了上陣的時候,不該逃。人要貪生,但不能怕死。”
“人要貪生……”角落裡的聲音小如蚊嚀。
“大衛和靖國,早晚都要兵戎相見,和親只是緩兵之計。我不是能提槍上陣的將士,但你是。連死都不怕,你還怕什麼?”
“可我……是女子……”
“穆桂英掛帥,武則天稱帝。成,便是千古第一;敗,不過是死。如你所言,總歸是一死,有何區別?”李鳳鸞看向她,“我只能做昭君,但我不想做昭君,所以,我不求生。”
馬車內,一身鳳冠霞帔的天之驕女和身穿囚服的女子靜靜對視。
求死的她,教她貪生。
“公主,澗河關到了。”林擎的聲音是她催命的號角。
那女子先跳下了馬車,站在一旁,那雙倔強的眸子一直注視著李鳳鸞。
李鳳鸞在宮婢的攙扶下,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不遠處的澗河旁,是列隊送她的將士,約莫有幾百人。冰封的澗河對面是接親的靖國軍隊,為首的二人應是靖國皇族。
她伸手解下頸前的繩結,將紅色的大氅脫下,披在那女子身上,淺笑道:“羅雲帆,選好了嗎?”
“我要活著,帶著大衛的鐵騎踏過澗河關。我……”一雙紅眸映在李鳳鸞平靜的眼眸中,倔強不屈,她哽咽道:“我帶你回家。”
“好。”李鳳鸞垂首笑了笑,看向林擎,“留她在澗河關,同那些將士一般,一視同仁。”
林擎左手上移,緊握著繡春刀把,皺眉道:“公主,不妥……”
李鳳鸞見林擎動了殺心,走到他身旁,低聲道:“她同我,總該有一條活路吧。”
林擎握刀的手卸了力,餘光看向隱在侍衛隊裡的陳鳴和,“公主果然知曉欺人軟肋。”
李鳳鸞不理他,抬步走向澗河邊等候的將士。
“末將澗河關鎮守總兵,劉宸恩,拜見御國嫡長公主,公主萬福。”
數百將士跟隨劉宸恩跪地行禮,甲冑發出鐵器相撞的聲音。
“本宮有一事想求劉將軍。”
劉宸恩直起身子,拱手道:“公主言重,但說無妨。”
李鳳鸞回身看向不遠處的羅雲帆,劉宸恩也抬眸看去。
她回正身子,看向劉宸恩,“她想要一個上陣殺敵的機會,因是女子,成了階下囚。押送她的官兵,本宮已經命人斬了。大衛的兵,欺軟怕硬,真是可笑。本宮想你給她一個同你們公平競爭的機會。”
劉宸恩壓低聲音,俯身道:“公主,這不合規矩……”
“規矩?”她冷笑一聲,滿是嘲諷,“什麼規矩?國成於勇士,敗於紅顏禍水?日後敗了,她不就是現成的楊玉環嗎?”
劉宸恩低著的頭,微微抬起,他看向李鳳鸞身後的錦衣衛,那人右手袖下露出半塊金牌,那金牌他在父親的房中見過畫像,不會認錯。他抬頭看向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