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替他擦去了汗。
李培南臉色稍緩,喝過兩口水,掉過頭朝路上走去。閔安眼巴巴等了一會兒,發覺他沒有迴轉的意思,嘆口氣,一步一挪地跟上去。她的頭熱病癒見兇狠,似乎看影子也是兩重的,如果要她慢慢走回司衙,恐怕要捱過一整天。
她乾脆咕咚一聲倒在了路邊。
李培南果然走了回來,又背起了她。她眯著眼趴睡一刻,突然想起還有話沒說完,連忙拍了拍他的肩:“阿循此時揹著我,吃了些苦頭,想必只有這樣,才能讓你記得深刻。”
李培南沒有理會閔安的胡話。閔安又說:“老爹說,娶一門媳婦兒不易,做相公的要好好珍惜。”
李培南應道:“我未娶你未嫁,那話於我們不應景,算不得數。”
閔安將一張大紅臉藏在李培南的頸後,悄聲說:“怎會算不得數,你不是託太傅向老爹提過親麼,還寫過一封請婚的密信。”
聽見一席話,李培南愈發肯定閔安想做什麼,他有他的顧慮,若是宮廷之事未成,左州軍馬不發,非衣那處譁然生變,他的全盤局勢就會受到影響。從小處看,若與閔安過多親近,他也會累及閔安的安全。
因此他直接說道:“大事未成,難以成家。”
閔安不知李培南內心考究的諸多方面,聽後就怏然地低下頭。李培南慢慢走了一陣,身後沒了動靜,心裡終究熬不住歉疚,說道:“待我一年,必來迎娶你。”
閔安摟住他的脖子,將嘴送過去說:“我左耳聽不清,我要你再大聲說一遍!”
李培南只得在這條冷清又悠長的郊野小路上說道:“明年初冬十五,無論閔安在何處,我必來迎娶之。”
閔安發覺自己的唇就在李培南的左臉旁,順勢親了他一下,可是又覺得難為情。她把臉朝裡藏了藏,小聲說:“玄英,我小字玄英,記得了。”
“嗯。”
一隻野鴨經過枯草叢,窸窸窣窣響了聲。路上極靜,閔安昏沉沉地發了一會兒呆,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年前李培南書寫的提親信函,將它展現在他眼前,說道:“白紙黑字,阿循寫得清楚,當初就要娶我,可不能賴。”
李培南笑了笑:“不賴。”
她在他背後一陣摸索:“不成,得把今天你說的話也給記下來。”
他又笑:“還不放心,回去給我加個章印。”
她喜滋滋地將書信收好了,躲在他背後傻笑了一陣,連額上滲落的汗水也顧不上擦。一旦放鬆心神,她又覺得百無聊賴,自顧自地哼著小曲兒。
期間,李培南將閔安放下,長換一口氣。他看了看她的紅臉,摸摸她額頭,心下一驚。“頭痛麼?”
閔安哪顧得頭痛腦熱,依然笑呵呵的。“阿循唱支遊方曲子?”李培南蹲在她身前:“你在這裡等等,我去僱輛車來。”他才走開幾步,她就慢慢跟了過來。他無奈,將她抱回了原處。“坐這裡不要動。”
她拉住他的衣袖:“講個故事也成。”他起步要走,她就說道:“你走開我就會亂跑,回來後不見了我,你跟老爹怎樣交差?”
他耐著性子問:“你又想怎樣?”
她攀住他的胳膊站了起來:“若背不動,就來扶我。”
李培南的傷臂已經毒發,他揹著閔安走了許久,自然需要運氣出力。他一運氣,毒血散發得更快,傷勢比起昨晚半宿,已是重了很多。閔安不知內情,他怕她擔憂,仍然不願說。
他向她伸出手:“抱你走?”
她拒絕:“扶我便成。”
他依言攙扶住她,她嫌他隔得遠,整個身子靠近他懷裡,他只好摟住她的腰,手上用力,帶著她朝前走,額上逐漸滲汗。
閔安強忍著頭痛,不漏聲色跟上李培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