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胞與裡襯之間,三套官袍都多加了一層細絲蠶衣,極薄,但吃水性強,蒸籠上的熱氣剛沁過衣服,蠶衣就透出一股辛甜的香氣來。
閔安趕過來扇了扇風,嗅到鼻裡,只覺一陣眩暈直衝腦門。她定了定神,對花翠說:“好熟悉的味兒,我在哪裡聞過。”
花翠懂她,也不吵鬧,輕聲喚著衙役將物證再封存好了,屏退了餘雜人等。
閔安冥思苦想,過後訝然抬頭說:“去年我去白木郡公幹,巧逢朱沐嗣。他帶我探查了蜂洞,使我瞭解到白翅毒蜂的習性。記得那洞里長有一種白菇,就是散發這種香味,引得毒蜂盤桓四周,不準旁人靠近一步。”
花翠聽懂了,嗔道:“瞧你說得不敢肯定的樣子,試試不就行了?”
閔安進香山一趟,按慣例把罪魁禍首白翅毒蜂抓了幾隻出來做物證,眼下這幾隻蜂子就起了作用。她將漂洗蠶衣的水稍稍加熱,拂散出香味,放蜂子出去試驗,果然見到它們停靠在木桶邊緣,將蟄刺伸向了水裡。
試驗證明,殺人毒蜂確是衝著白菇香味而來,倒斃的三名官員來左州公幹時,勢必要穿上官服的,兇手只需在官服上塗抹白菇粉末,誘使他們齊齊來到香山蜂林旁,那麼剩下的事情,蜂子就會幫他做完。
兇手這種隱秘的心思,堪稱狠毒絕巧。
花翠嘮叨:“這使壞的人來頭不小啊,能在三位大人官服上做手腳,少說也是宮裡頭有權有勢的。”
官服統一由宮裡尚服局發放,若非是能臣巧將,確實做不來這樁遷延到日後的買賣。
閔安第一個想到的兇手是哥哥溫知返,可她轉念一推敲,又覺不對。
白菇生長在白木郡白灰洞裡,有毒蜂把守,除了她和朱沐嗣,先前進去的人都被蟄死了。為了防止毒蜂出來害人,她趕去其他郡縣,將所有的出口炸斷、封嚴實,確保無漏洞滲透出毒源。這樣一來,除去與她一同進去過的朱沐嗣,再沒人能瞭解或是接觸到白菇。
可是眼下朱沐嗣已死,白菇又出來害死人命。
“怎會這樣?”閔安不得不驚疑,“玄序走了,再沒人能知道這些毒東西,難道是哪裡還有漏洞不成?”
花翠湊過來說:“會不會是玄序臨死之前,已經採到了白菇,轉手交給了別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
閔安越想越覺可能,心裡的不安仿似漣漪一般,逐漸泛大。玄序是有可能將毒源轉交給別人,但別人沒有他那樣的精細心思,能忍,能不動聲色埋伏在四周,直等到最好的機會,才出手一擊必成。
她想起亂軍攻城那晚,她搜尋李培南蹤跡而不慎落水,岸邊有一個蓑衣男子救了她一命,打量他周身輪廓、看他留下的扎紙燈,都覺得熟悉;她又想起發傻的溫什來司衙裡,本是見不著她吵鬧不停,後來聽說居然被門子小朱收服,溫什吃了他的蜂蜜米果糖之後,變得乖多了……
閔安連忙走出房,趕到小朱平時寄宿的吏舍裡,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小朱人已走,留下一間收拾的齊整的偏房,一罐子桂花蜂蜜就放在顯眼位置上。
她走過去一聞,不出意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花翠趕著進房時,就看到閔安失魂落魄地坐在炕沿上,額頭滲著一層汗。
閔安抬頭看花翠:“我真是傻,去年在白木郡裡,玄序不知做了多少回這種米果給我吃,也是蘸了這種蜂蜜水,也是這種味道。今天溫什吵著要吃糖果子,我拿給他了,聞到了熟悉味兒,竟然沒反應過來。”
花翠也不由得臉色發白:“安子你別瞎說啊,當時玄序可是死透了的,你和非衣都驗過了。不能說這後面出了事,看起來像是他做的,就把責任推到他頭上。”
閔安沉默,有了更多的考慮。當初她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