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裡一腳踩進。
他怔了怔,“什麼大角色?”向來徘徊在他身邊的,不都是些不濟事或是沒修練的妖魔鬼怪而已,哪來的什麼大角色?
晴空揚起左掌,在他懵懂的目光下輕輕彈指後,軒轅衛當下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一種看不見的寒氣四下瀰漫,忽遠忽近,數目者眾,讓軒轅衛根本就分不清那些帶著惡意或是殺意的東西,究竟是藏躲在哪個方向,又是什麼時候已來到了這裡。
“現下,您能清楚的感覺到那些龐大的妖力是因為我解了刻意設在您身上為保您萬全的結界。”決定讓他親自明白,他的小命是多麼脆弱的晴空,一臉沒事樣地一手指向他的身後。“目前正朝您身後趕來的魔物,道行最少也在三百年左右,而您,不過僅是區區一介凡人而已,習法修道不過五十來年,試問,單憑您,您要怎麼同他們鬥?”措手不及的現實突然被攤在日光下,再刺眼不過,而被挖掘出來的難堪,亦無所遁形。
就當軒轅衛打算自個兒面對所有朝他而來的眾生時,晴空老實地說出他在失去保護後的下場。
“倘若,在您沒有了鬼後所提供的蔽護之後,我想,只要我離開了您的身邊,不需半個時辰,您定當會被魔類或是妖怪給生吞活剝。”
淅瀝瀝的雨聲,不停歇地在屋頂上跳躍著,聽來,很像是嘲諷,也很像是兩滴落在古箏上的輕妙樂音。可這些,在軒轅衛的耳裡聽來,卻覺得不僅僅是嘲諷而已,那裡頭,還包括了晴空下棋時專注的臉龐,一室的茶香,和那義無反顧的守護……
當不遠處的一處小水塘,因只雨蛙點足躍過塘面留下了陣陣漣漪時,他覺得,好像也有種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堅持,也像那塘裡的水一般被踩碎了留下一道道的漣漪。
趁著軒轅衛深陷棋局無法抽身,已經日日來此三年有餘,奉命耗也得同他耗上的晴空,自動自發地替他注意起烹茶的爐火,原本奄奄一熄的爐火,在他的照應下,奄奄搖曳的火苗,又開始在爐中嫋嫋漫舞。
“大人,這局棋您是輸定了。”等了他老半天后,卻始終都等不到他下子,不想浪費時間的晴空,不禁先行開口杜絕他那老是在大勢已去時,卻還想要反敗為勝的心思。
不得不認輸的軒轅衛,滿面不甘心的葉子之後,老臉朝他一揚。“倘若我告訴你,今日我還是不想死呢?”晴空一臉無所謂,“那麼我明白再來。”“若我明日繼續在這人世賴著不走呢?”他以為五指不斷敲著桌面,末了,一掌拍在棋盤之上。
“大人既已這麼說了,日後,我豈有不繼續奉陪的道理?”早就對他這輸不起的性子習以為常,晴空仍是不為所動。
軒轅衛一手指向他的鼻尖,“哪怕你韌性十足,硬是在這陪我陪上三年或者三十年,我仍是會告訴你,我不願走,你又該怎麼辦?
“那麼我就在三十年後再來迎接您。”沒差,反正他有的是耐心。他愈說嗓門愈大,“若我三十年後仍是不死呢?”
“那我就再等三十年。”神態自若的晴空,邊說邊為他斟上一碗煮好的熱茶。這小子還當真想再同他耗上三十年?“你難道沒別的正事可做?”怎麼也想不通的軒轅衛,好奇地盯著他那等、永遠都閒適泰然的模樣。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睛空淡聲輕應,順手將擱了很久的茶碗推至他面前,“請用,茶都快涼了。”他手邊的正事加起來約莫數百條,可鬼後既然連他都請來借將了,那代表鬼後是真的很想請軒轅衛定居於鬼界之中,因此即使他再忙,他也還是得每日抽出點時間,好來陪陪這位鬼後欽定的未來鬼界紅臣。
徐徐呷了口熱茶後,心火早就跑得無影無蹤的軒轅衛,一手撐著面頰,音調有些落寞地問。
“你可知,我為何不願隨你共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