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算計得真精刮,以剿滅悍匪之功抵處罰宮女之罪,這宮女在當朝皇后心目中分量真不小呢。
有點腦筋的人都曉得不划算。
“難道朝中無人了嗎?要本王拖著一身病骨,親自出徵?”淵見挑眉。
“此言差矣,國舅主動向父皇請纓,願借調鎮守金陵的五十萬雄兵,分南北兩路,剿平匪窟。父皇尚在考慮。”
金陵?我對這兩個字格外敏感。我來到此間最初的地點是金陵,我那至今無緣一見的師姐月無情也在金陵,淵見極在意的一個人……似乎亦在金陵。不知恁地,所有事,隱隱串成一線,彷彿一張巨大蛛網,使置身其中的人如我,無法掙脫。
慢著。我把記憶去得略遠些,那日優羅難差送我們進京的車伕回去時曾說要他回程莫走商道。他早知今日,所以刻意把我留在王府裡!這項認知使我有隱約奇怪的預感,命運正在把我推向一個更為複雜險惡的漩渦,而,優羅難要我自己解決所有將至的麻煩。
果不其然,淵見聽了,拳頭一緊,斂眉沉吟。良久,他與太子對望,眼中已是一片殺伐之氣。“本王願前去剿匪,請殿下放心,明日本王便奏請萬歲。”
“好極。”太子以摺扇輕擊掌心。“十四叔果然乾脆!本宮這就回府,上書父皇,助十四叔得以順利成行。”
我大是佩服這兩叔侄,明明兩人間暗潮洶湧,似互相算計防備,可又同時制約外戚,真是微妙關係。
太子與淵見達成協議,“唰”地展開摺扇,笑吟吟地準備離去。在轉身之前,他邪魅的冷眼瞥向我,倏忽勾唇一笑。“小師傅,本宮把十四叔的康健,交付予你。以優羅難先生弟子之能,想必自漠北返來,定可以還本宮一個完好如初的皇叔罷?”
我的反應是拱手相送。這位太子殿下,真是不放過每一個算計威脅別人的機會啊。
唉,再一次證明遺傳之恐怖,壽王千歲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等到那抹邪肆笑聲漸行漸遠,終至杳不可聞,我才抬起頭來。
淵見微笑,將石桌上的皮紙棋盤收起摺好,放入袖籠。“儺,這遊戲,今後莫再玩了。你若覺得無聊,不妨告訴本王,本王陪你打發時間。”
我靜靜看他,那張畫有世界地圖大略的飛行棋盤,會惹來什麼麻煩嗎?
“儺,你我的京城之遊,看來不得不推遲了,先走一趟漠北商道罷。”他看懂我眼內的疑問,卻沒有回答我的意思,只是走出涼亭,在前頭微笑著招手,要我跟上。
“我真的也要去?”出門遊玩與長途跋涉前去剿匪,真是天差地別。
他頜首。“本王不在府中,王府就由如夫人月妍做主。她可是皇后的親甥女,背後有龐大的家族替她撐腰。偌大王府裡,失蹤一兩人而全不被察覺,實非難事。本王此去,少則半月,多則數月。儺,你以為可以安然在王府中度日麼?”
“是。”我向現實低頭。他說得沒錯。與其留在王府裡,在妒恨成狂的女人眼皮底下度日,弗如跟他去充當軍醫,還可以順便領略大好河山,前提是我不暈馬車。
第七章 路遙
是夜,我正睡得賊死,有人來輕拍我的臉頰。
我揮蚊子般伸手拍開,翻身繼續熟睡。
來人倒也有耐性,持之以恆,也不惱,只是復又輕拍我的面孔。
我被拍得不勝其煩,猛然睜開眼,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大半夜的跑來擾人清夢。
落入視線的,是福江富態慈祥的臉。見我醒了,她和藹微笑。“小師傅醒了。起來洗把臉,換好衣服,咱們該上路了。”
八小時睡眠沒有得到保證,所以神志有些恍惚的我,呆楞數秒,才醒悟過來,依言爬起來去洗臉。待洗完臉,我慣性地走到床頭,拎過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