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記憶中的那棵樹吧。仔細想想,形狀也一樣,的確是有棵柿子樹。有是有。
可是,那不可能啊。
我全都記得啊。
母親會不會在撒謊?她好像在瞞著我什麼。
說起來,如果把屋子拆掉,柿子樹應該也要砍掉吧?
那可是有兩個人上吊的不吉利的樹呢。
比起房子,應該先把樹砍了才是道理吧?太晦氣了。
論起不吉利,柿子樹更要不吉利多了。
我無法相信。為什麼柿子樹沒有砍掉?我問,結果母親沉默了。可是樹還在啊——母親只是這麼說。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再次追問為什麼沒有把樹砍掉。
我不能說——母親回答。
不能說啊?
有不能說的理由,是吧。
我站起來,母親像過去那樣狼狽萬分。
你、你該不會要去看那棵柿子樹吧?母親狼狽地問。
不行嗎?
我不會去啦。
你不會去吧?你沒有要去吧?
就跟你說我不去了。
我回到房間,看那個垃圾桶。
垃圾桶的邊緣。
一個漆黑的東西倏地探出頭來。它漸漸膨脹,稍微溢位邊緣,一邊消散一邊膨脹,一邊膨脹一邊用泛黃充血的眼睛瞪住我。
好可怕。
明明就在嘛。
它從垃圾桶裡長了出來,滾滾膨脹。就像烏雲般捉摸不定,模樣極為不祥,恐怖得總教人無法逼視。
那個漆黑的老太婆……
給了我一顆柿子。
熟透的大柿子。一定是那顆結在那棵樹頂端,巨大的,一直沒有掉下來的柿子。因為我拿到的柿子幽幽地綻放光芒。是這個漆黑的老太婆爬到那麼高的地方去採的嗎?真虧她採得到。這一定不是澀柿子,是甜柿子吧。裡面肯定塞滿了甘甜的汁液。
話說回來,好黑啊。
比軟炭還要黑。就像拿黑色蠟筆使勁塗抹一般。詭異得教人無法招架。
好恐怖啊,這傢伙。
我從老太婆身上別開視線,望向接過來的柿子。
沒爛吧。或許爛一些比較好。熟透了比較軟,比較好啃。一定是的。快爛的才好。好了,來嚐嚐看吧。
翻過來一看,一條蟲冒了出來。
小小的,只有牙籤大的蟲子的臉,看起來像是祖父痛苦的表情。或者說,那根本就是祖父的臉。沒有眉毛的眉骨歪曲,沒有牙齒的嘴巴一張一合。柿子裡面這麼痛苦嗎?真討厭。我絕對不要變成蟲。變成蟲的爺爺像個白痴,嘴巴一開一合的。
啊,可是那是爺爺啊,儘管我這麼想,
卻還是覺得噁心,我把柿子丟掉了。
第六章 空地的女人
為什麼我非道歉不可?我的確並不完美,我不說我完全沒錯,所以對於非道歉不可的部分,我也不是不打算道歉,可是那傢伙只肯接受他完全正確的結果嘛。那種狀況,我怎麼可能道歉?
我覺得這事只要彼此說聲對不起就結了。
認為對方可能也是這麼想,是我太樂觀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不當成是這麼回事的話,就好像是我一個人在莫名其妙發飄似的,難看死了。
都是那傢伙不好。
我的腦袋漲得快爆了,眼前的景象全歪曲了,血管膨脹,從內側壓迫著我的臉。
我狠狠地把咖啡杯扔了過去。
我根本沒想到要瞄準。只是反射性地抓起伸出去的手剛好摸到的東西,吸進近似憎恨的情緒,手臂一揮,代替大吼,惡狠狠地甩了手臂,結果有什麼東西飛走了,如此而已。
結果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