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抱給了鄂貴人,可兩個格格,還在她名下,是不是——格格們生日的時候開個小宴,讓她見一見,給她個念想?總歸相識一場,前些年我跟她雖說不對付,可現在,她這個樣子——又有點兒感傷。”
“婦人之仁!她又是心情不好不想吃飯?是不是還沒有叫太醫?”乾隆坐在椅子上,脖子上像安了鋼珠,左搖右擺,煩躁不已,鼻子裡噴出氣來,“朕早懶得理會她了,你怎麼又拿她來鬧心?”
鍾茗聽得乾隆有些遷怒,也有一點懷疑自己的意思,忙道:“是今天在慈寧宮,延禧宮的人直接捅到老佛爺跟前了,也不怪他們,那是兩個格格的生母,一旦出了事兒兩個格格都要戴孝的。去年七月她就中過一回暑,過後就一直蔫蔫的,因老佛爺聖壽,恐怕不吉利,我讓太醫院死保著她,別弄出煩心事兒來。如今都一年了,眼看著捱不過了,吹不得打不得的,要怎麼辦啊?”
乾隆冷笑一聲:“聖壽過了吧?嗯?”
“呃?是……”
“那不結了!”
“啊?”
“你就是直腸子!”乾隆反倒樂了,“朕去老佛爺那兒看閨女去了,你慢慢兒想吧!算了你別想這個了,看你聰明瞭一點兒,到最後還是心軟。”
延禧宮的首領太監左右也等不到上頭再下什麼嚴令,非要保住玉貴人的命不可,心裡也就明白了七八分。玉貴人如果心智還在,早就能想明白了,只可惜她現在已沒了這份心思。去年兩個格格生日與十五阿哥週歲,是解除禁足令的好藉口,彼時乾隆奉老佛爺出巡了,皇后倒是命辦了場不算冷清的宴會,可是沒她參加的份兒。然而中暑之後,她的待遇更好了一點兒,讓她心中猶存幻想。念及是老佛爺七十聖壽,一應赦免、提拔的大好理由,可玉貴人一直捱到十一月的正日子,始終沒有等來解除禁足令的恩旨。年宴也沒有她的份兒,閒適之餘,攬鏡一看,紅顏不在,色如枯木,不由心如死灰。數次想自我了結,又下不去手,拖拖拉拉,捱到了開春,乾隆再次南巡,還是沒有提到她。
病人還是很容易引起同情的,宮中混了這麼多年,雖然早已淡然,仍有一個宮女在思及明年就要出宮了,想勸玉貴人看開一點,也算是給自己積點德。記得自保要緊,也不給玉貴人傳訊息什麼的,只是偷偷看了一回兩個格格,見她們過得都好。回來告訴玉貴人:“兩個格格與舒貴妃娘娘、慶妃娘娘相處很好,兩位娘娘待格格們如若己出,像極了親母女,沒有受什麼虧……”您就放心吧。
本是讓玉貴人寬心的話,可玉貴人聽起來是完全絕望了,兒子被一筆抹去成了別人的,現在女兒也有了新額娘,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還是惦記著三個孩子,日夜思念,無心茶飯,心知兒女被抱走了,斷難有再要回來的道理,只是痴痴念念,能再見一面。又有著糟蹋身體的意思,既下不去手痛快地自我了斷,這樣耗光了生機也行,省得活受罪,終於弄得快要死了。勸說的宮女看她這個樣子,駭得不敢再靠前了。
其餘宮女、太監們顧忌七格格與九格格的存在,怕擔責任,見勸她也勸不下,不敢瞞著,當下報了上去。上頭卻跟沒聽到似的,這下大家都明白了,也不用怠慢,聽領頭太監的話,飯照做、藥照煎,她自己不吃,也賴不到咱們頭上。
不幾日,就有皇帝的話下來了:“病來病去十分煩人,老實待著朕也懶得理會,朕最煩有人給朕添麻煩。”
宮女太監們心中更有數了,每回把飯菜原樣端出去,還要大聲感嘆一回玉貴人居然不吃飯,與其他宮裡的熟人說話時也要作擔憂狀說出玉貴人連煎好的藥端到眼前都不喝,這樣作賤自己的身子,可如何是好?難道不念及兩個格格年紀尚小了麼?這話傳到舒貴妃與慶妃的耳朵裡,馬上嚴令不許在格格面前提起,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