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把瓶子裡的殘酒晃地漲滿泡沫:“她說話做事,讓我覺得痛快——你懂嗎,哪怕她跟我對著幹,我也覺得,這行事怪痛快的。”
做人不在乎“死”字,做女人不在男女情事上黏糊——要是兼而有之,真是近乎無敵。
這樣的人,衛來沒見過,也不好說岑今是不是,但她身上,隱約有那種味道。
“只要她不算計我,我們之間沒有利益關係,大家就可以做朋友。”
可可樹的五官都變形了:“朋友?”
“衛,對於我們來說,這世界上,只有我、你和麋鹿可以相信。懂嗎?其它的人,通通不可信。哪怕是我老婆,我都不信!”
短暫的靜默。
衛來拈了塊捲餅,在上頭依次摞上西紅柿、黃瓜、羊肉,慢慢捲成筒。
“你娶老婆了?”
“嗯啊。”
“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
可可樹記不清:“去年……好像是七月還是八月……”
衛來想磨牙,還想拆了他滿頭的小辮子,給他燙個黑直。
“怎麼沒告訴我們?”
“又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大事?娶老婆都不是大事,那什麼是?便秘?牙疼?母雞難產?
兩人互相瞪著看,直到屋裡忽然咣噹一聲。
衛來全身的肌肉驟然收緊,下一霎,手已經捱上門把手:“岑小姐?”
岑今的聲音傳來:“盆摔了一下,手滑。”
這樣……
衛來吁了口氣,重又坐下,因著這插曲,之前和可可樹說了什麼,忽然接不上了。
他喝光剩下的酒,就著那塊捲餅,一口,又一口,直到撐的胃裡鼓脹。
說:“岑小姐應該還好。她一定有秘密,但她沒必要對保鏢交底,人家又不是你,見人就講這輩子第一條內褲。”
可可樹聳聳肩:“我是為你好,不要輕易相信誰,你哪知道她的皮下面,包著什麼樣的骨頭心腸。”
“你懂的,幹我們這行,不怕客戶多事、尖酸刻薄、吝嗇小氣,哪怕狂妄囂張,那都正常,就怕……”
衛來笑。
這話在業內傳了很久,不同的場合,他聽到過好幾次,像是行業箴言、訓誡,不知道始於何人。
就怕遇到真正的魔鬼。
但哪行哪業,不怕遇到真正的魔鬼呢。
第19章
衛來去可可樹房間洗了澡,但只走回屋這短短一段路,又出了一身粘濡薄汗。
他覺得怪不合理的:這裡不下雨,乾熱,不是應該把人烘乾嗎,怎麼還出汗了呢。
敲門進屋,岑今正坐在棕櫚席上託著盤子吃飯,頭髮半乾,身上裹了塊黑色披綢。
衛來對這披綢有印象,行李精簡時,她給的理由是:可以當浴巾、睡裙、包頭巾,有沙灘就作披紗,衣服不夠還可以當裙子,半身、全身,都行。
用途之多,讓他覺得自己要是生成女人,也非得入手一條不可。
她面板白,穿黑色尤其鮮明。
頂上風扇已經開到最大,分分鐘都像要拽斷吊鉤。
岑今抬眼看他:“你跟我住?”
衛來拉開摺疊躺椅:“按規矩是這樣,當然,你可以要求我去門口睡——不過,如果有人破窗,我趕過來,就會慢一兩秒。”
其實他的真實目的,是想睡在屋裡吹風扇。
岑今垂下眼簾,耐心地用手裡的叉子對付一塊滑脫的羊肉:“那你睡這好了。”
衛來鬆一口氣,躺下的時候,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直到熄燈的剎那,他才想起來:“有蚊子嗎